今天晚上到经贸委来开会的,也有机械部和电子部的官员,但只是两位处长,人微言轻,要让他们俩深更半夜去调动人手,下面的企业和研究所恐怕都不会买账。这种紧急关头,肯定是得部长亲自督战才有效果的,屈建中明白这一点,安东辉也同样明白这一点。
“老屈,你放心吧,我现在就给下面那些研究所打电话,让他们把最得力的机电专家都挑出来,随你们调用。对了,你还得告诉我,这些机电专家挑出来之后,我让下面的人和谁联系,你们安排了谁负责这件事?”安东辉问道。
“装备工业公司的小冯,老安你也认识吧?”屈建中说。
“原来是他呀!”安东辉在电话那头就笑出声来了,“难怪,这种出格的事情,也就是这个小冯能干得出来。”
屈建中顺着他的话茬说:“是啊,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咱们搞工业,还真离不开这样的愣头青呢。”
“老屈,你告诉他,这件事情里,他欠了我一个人情,以后得想着还我。”安东辉撂下一句话,便把电话挂了。不过,他可没法再回被窝去睡觉了,而是披上衣服,来到了书房,开始逐个地给下属机构的领导打电话。一时间,遍布全国的几十家机械部下属企业和研究所都被惊动了,领导们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却又不得不赶紧联系单位上的大牛专家,让他们做好准备,说不定明天一早就要赶飞机飞往京城。
机械部那边如何闹腾姑且不提,在经贸委这边,冯啸辰又提出了几个问题,屈建中一一作出了答复,许诺给冯啸辰一柄尚方宝剑,允许他调动各方面的资源,关键时候可以便宜行事。
全部安排妥当,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屈建中和田耀瑞都是50多岁的人,早就已经熬不住了,连冯啸辰也有些困意。屈建中说:“今天就先这样吧,你明天一早就赶到红山去。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也别回家了吧,我让招待所开个房间,你就在委里休息吧。”
冯啸辰苦着脸说:“屈主任,不管多晚,我都得回去一趟。您别忘了,我是今天才从德国飞回来的,到现在都还没回家呢。明天到红山去,又不知道要呆多久,我总得回家去点个卯吧?”
“瞧我这脑子!”屈建中拍了拍额头,抱歉地说:“你可不是今天才回来的吗,照理说,真不应该派你去红山的,你都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几天。可是,如果派其他人去,我还真不太放心呢。”
“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太优秀了。”冯啸辰耍了句贫嘴,向屈建中道了别,便一溜烟地离开了。
屈建中当然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和榆北那次不一样,不过他还是说:“小冯,情况虽然不一样,但处理的原则还是可以借鉴一下的。你年轻,脑子灵活,而且还有亲戚在德国,对于国际交往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有经验,所以我和田总商量,想派你去处理这件事情,你看有没有什么困难。”
“困难很大。”冯啸辰毫不掩饰地说。
“说说看,有什么困难。”屈建中说。
冯啸辰说:“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这件事能够捂多久。”
“什么意思?”屈建中有些不解。
冯啸辰说:“我刚才考虑过了,邵琦的举动,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都为我们创造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德国人肯定已经吓懵了,这个时候让他们干什么,他们都不敢拒绝。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最大限度地让他们把所知道的技术诀窍说出来,这样咱们国内企业就能够尽快地上手。
但要做到这一点,必须严密地封锁消息,尤其是不能让德国大使馆的人知道。否则,一旦他们介入,这些德国人有了撑腰的,咱们再想吓唬他们,就办不到了。又因为邵琦动手打人在先,咱们有短处,想扣着他们办完交接恐怕都困难。”
屈建中和田耀瑞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在感慨于冯啸辰的胆大妄为。换成其他人,面对着这样一件事,首先想的肯定是如何安抚德方的人员,如何最大限度地消除不利影响。而这个冯啸辰却没有把这一点放在首位,反而想利用邵琦打人带来的威慑,逼迫那些德国人把技术诀窍透露出来。
要知道,这样做虽然对工程是最为有利的,但却会因为封锁消息,而让当事的领导承担更大的风险。等到德国使馆知道情况,肯定要追究中方隐瞒事情的责任,届时处理起来就更为麻烦了。冯啸辰选择这样做,也可以说是把自己的前途置之度外了。
“老田,你怎么看?”屈建中向田耀瑞问道。
田耀瑞沉吟片刻,说道:“从确保红山港三期工程按时完工的目标来说,小冯的这个想法是非常正确的,咱们必须抓住这几天时间,让派沃亨的那些员工把技术诀窍都交代出来。不过,在此之后该如何收场,我就有些拿不准了。德国人不傻,他们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肯定能够猜出我们隐瞒消息的目的。到那个时候,他们会让咱们就此事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我们拿不出一个解释,他们是肯定要闹的。而他们一旦闹起来,外交无小事,小冯作为经贸委派去处理此事的主要负责人,怕是难脱干系。”
屈建中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田耀瑞的说法,他对冯啸辰说:“小冯,田总说的这个情况,你考虑过没有?现在委里派你去处理这件事情,你故意隐瞒事件,拖延处理,如果因此而引起外交纠纷,你恐怕是要首当其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