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耀瑞、翁思宏等人都吓了一跳,齐声问道:“冯总,你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说要把他们扣下来吧?”
冯啸辰反问道:“为什么不行呢?”
“他们是外宾啊!”
“外宾怎么啦?外宾就可以耍牛氓了?”冯啸辰不屑地说,“我们是出了钱的,他们是拿钱办事,那就是受雇于我们的。现在工作没做完,他们连交接都不做,就想离开,这是哪的道理?这是中国的地面,还能由得他们为所欲为吗?”
“这……”田耀瑞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把目光投向了屈建中。
屈建中沉吟了片刻,点点头说:“小冯说的有道理,自动卸车系统的投资是8000万马克,现在我们已经支付了4000万,而他们只完成了30的工作量,说起来是欠着咱们钱的。如果让他们就这样走了,谁也不知道工作做到了哪个程度,未来我们不管是自己接手,还是请其他西方国家的企业接手,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去弄清楚先前的进度,这是我们不能接受的。
这些派沃亨的职工,从规则上和道义上都应当把手上的工作完成,和我们进行认真的交接,否则就是渎职。对于渎职的人,我们采取一些强硬手段,也并不为过。”
田耀瑞眼睛一亮:“屈主任,您真的是这样想的?”
“是的,事急从权,咱们不能眼睁睁地吃亏。”屈建中说。
“太好了!”田耀瑞一拍大腿,“我这就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把人留下。港区离红山市区还有20多公里,只要我们不给他们派车,他们就没法离开港区……”
冯啸辰冷哼一声,说:“田总,你还是太软了。现在不是给不给他们派车的问题,而是要直接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这样,你马上给港区打电话,让他们安排保卫人员把所有的派沃亨员工都软禁起来,不许他们离开半步,敢于强行离开的,直接上铐子!”
“铐子!”田耀瑞恶寒了一个,给外宾上铐子,这种话也就冯啸辰敢说了,他可是连听都不敢听的。
屈建中在旁边嗯了一声,说:“能不用强制手段,就尽量不要用。但如果他们不服从管理,非要闹事,该强硬的时候,咱们也得强硬,你们不用怕,闹出事情,委里帮你们扛着。”
“明白了!”田耀瑞得了屈建中的授权,胆气一下子就足了,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然后便开始发号施令了:“小邵,你现在就联系港区派出所,让他们把所有的警力全部派上,把专家楼给我围了!”
红山港是国家从70年代末开始兴建的大型煤炭外运码头,承担着把山北省、北宁省的煤炭运往南方以及出口海外的任务。红山港的建设规模极大,目前已经完成了两期建设,正在进行第三期的建设,未来还有四期、五期、六期等,最终仅煤炭吞吐能力就将达到2亿吨以上,这个规模放在全世界也是数一数二的。
红山港的定位很高,从建设之初就瞄准了国际先进水平,要求实现煤炭卸车、装船的全自动化操作。在从前重装办负责的重大项目中,便包括了红山港以及配套的重载运煤铁路专线。
由于国内技术水平的限制,红山港的许多自动化设备严重依赖进口,其中三期工程的自动卸车系统,便是交由德国派沃亨公司作为总承包的,中方的几家企业在其中分包了一些子项目,但最核心的那部分技术却掌握在派沃亨的手上。
也许是知道自己技术无可替代,派沃亨公司从上到下都非常傲气。装备工业公司曾经出面与派沃亨交涉了许多回,希望他们能够在建设过程中把一部分技术转让给中方,哪怕因此而收取一些费用,中方也是可以答应的。但派沃亨方面对于中方的要求不屑一顾,表示帮中国做项目可以,但要转让技术,那是绝无可能的。
这些年,国家采取“市场换技术”的方法,从许多外国大企业手里换到了不少核心技术,冯啸辰对于这一套做法也是轻车熟路。可谁曾想,这个方法在派沃亨面前却是碰了壁,人家一口咬住,就是不同意转让技术,你们中国人不想跟我们合作也无妨,离了我们派沃亨,还有谁能帮你们建成这套自动卸车系统?
冯啸辰当时还是总经理助理,亲自参与了与派沃亨的几次谈判,屡屡被气得七窍生烟,回去后找个角落拼命地画小圈圈诅咒这帮牛气烘烘的德国人。可诅咒归诅咒,最终中方还是不得不低头,把项目交给了派沃亨。红山港是一个大工程,自动卸车系统是三期工程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个部分如果拖延了,整个三期工程就无法按时投产,所以港区建设公司也真没底气去和派沃亨较劲。
让冯啸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派沃亨居然破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冯啸辰画的那些小圈圈发挥了作用。听说派沃亨破产,冯啸辰的第一感觉可绝对不是什么幸灾乐祸,他把目光投向了红山港区建设公司的田耀瑞、翁思宏一行,心里叫苦道:这下可麻烦了!
“田总,自动卸车系统,目前完成了多少?”冯啸辰隔着桌子向对面的田耀瑞问道。
“完成了30。”田耀瑞说。
“余下的设备全部运过来没有?”
“只运过来20,还有50在德国。”
“你们和派沃亨那边联系过了吗?”
“联系过了。”
“他们怎么说?”
“联系不上……”田耀瑞露出一脸的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