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大家跪下!”
李东赞沉默片刻,突然大喝了一声,引得全屋子人都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个韩国人又在生什么妖蛾子。
安相秀刚才就已经觉得李东赞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了,心里正在打着鼓。听到这一声断喝,她几乎连迟疑的工夫都没有,腾地一下就离了座位,扑通一声跪下去了。她的动作是如此娴熟,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李东赞罚跪了。也难怪她会动辄让中国员工下跪,实在是童年的阴影太大,需要在别的地方找找平衡。
“对不起,我错了,请原谅我思密达!”
安相秀这一跪下,立马就泪如泉涌,哭得梨花带雨,一边哭还一边磕头如捣蒜,嘴里念念有词的忏悔着,让一干中国官员看了都觉得不忍心。李东赞也是一个戏精,喝令安相秀跪下之后,他也站起身,对着安相秀就是一通臭骂,骂的是什么内容大家都听不懂,连市政府的韩语翻译也直翻白眼。她是学韩语出身的不假,可学校里也不会教她们这些韩国俚语啊,偶尔有一两个词她倒是听懂了,可实在译不出口。就算译出来了,写在书里也得变成星号星号了……
“李总裁,这是何必呢,呃,还是让安女士起来吧,我们中国……不兴这套的。”何世杰只得上前去打圆场了。他虽然不知道李东赞在说什么,但这个阵势他是能够看明白的。很明显,李东赞是认栽了,来了一招丢卒保帅,让安相秀演了一出悲情戏,把责任都揽过去。在场的官员大多数都是男性,看着一个漂亮少妇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谁还好意思继续计较呢。
“何先生,这件事情,我已经了解过了,全都是这个贱女人做的错事,我们大韩超市愿意向被处罚的中国员工道歉,向杜女士道歉,请你们原谅!”
李东赞说着,也开始向何世杰鞠躬。何世杰只好尴尬地笑着,把头转向谭德钧,向他请示后续的态度。
“李总裁,还是请安女士起来吧,有什么事情,大家可以坐下慢慢谈。这件事情,说到底只是一个……呃,只是一些小小的摩擦吧,只要双方说开了,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
谭德钧说道。他差点想说这件事只是一个误会,话到嘴边,又觉得似乎用误会来解释也不合适,于是便换了一个词。李东赞把事情做到这个程度,榆北市也的确无法再追究下去了,只能见好就收。说真的,能够得到一个这样的结果,谭德钧已经觉得非常满意了。人家是外商好不好,在你面前又是下跪又是道歉的,你还不知足吗?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又这样突如其来地平息下去了。李东赞让人拍了安相秀下跪道歉的照片,分发到分布在中国多个城市的大韩超市,张贴在超市门外,声称此事完全是安相秀个人所为,不代表大韩超市的态度。与此同时,各家大韩超市推出了一个规模极大的打折促销活动,一时间百姓竞相前往购买打折商品,大韩超市蒙受了一些暂时的损失,名声却反而大了几分。
在榆北,李东赞亲自到宾馆面见了杜晓逸,向她表示了歉意,并奉上了一笔数量不菲的赔偿金。杜晓逸是个当记者的,多少有点政治觉悟,见李东赞如此表示,自然也不能再和对方计较。她接受了李东赞付的赔偿金,并当着李东赞的面,转交给了榆北市的官员,表示要捐献给农村的失学儿童,这也算是一个比较好的处理方法了。
对于那些被安相秀罚跪的中国员工,李东赞也做了一些道歉的表示,同样给众人送了一点钱作为补偿。招商局等部门在私底下对员工们做了工作,这些员工也没啥话可说了。
榆北的大韩超市最终还是没有撤资离开,李东赞把安相秀召回了韩国,另外派了一名管理人员过来。消费者和员工都是非常健忘的,时间不长,这件事情的影响就彻底消失了,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在这件事情里收获最大的,居然是杜晓逸。空降兵黄长锋的英雄救美行为,在这个准剩女心里留下了美好的印象。此后,二人书信往来,黄长锋终究成了冯啸辰的连襟,这就是后话了。
“我们这算是赢了吗?”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之后,祁瑞仓黑着脸对冯啸辰问道。
“你还打算怎么样?”冯啸辰反问道。他明白祁瑞仓的意思,但也没有办法。把安相秀抓起来关几年,或者干脆寻个由头把她人间蒸发了,无疑是最爽的,但现实中却不可能做到。无论是榆北市政府,还是更高层次,都不可能允许他们这样去处理,对方能够赔礼道歉,息事宁人,已经算是一个很大的胜利的。
“真特喵的窝囊!”祁瑞仓恨恨地说道,“被人家扇了耳光,人家不疼不痒地说几句,咱们就接受了。还有那些说要抵制韩货的,人家一个打折促销就让他们土崩瓦解了,咱们中国人就这么没志气吗?”
冯啸辰苦笑道:“人穷志短,经济不发达,你还能指望大家有多硬的骨气?杜晓逸敢于站出来和安相秀斗,也只是因为她不用操心招商引资,不用操心柴米油盐,那些在安相秀的雌威之下下跪的员工,说到底还不是为五斗米折腰吗?”
祁瑞仓道:“我最痛心的就是这些人。我了解过,这其中有不少人过去都是国企里的工人,那也都是响当当的主人翁。结果呢,在一个韩国主管面前居然就跪下了,真让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冯啸辰冷笑道:“这算什么,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呢。那些员工中间有几位是原来榆北二轻机械厂的,我们联系了一家海东省的企业来与二轻机械厂合作,打算帮助二机厂脱困。结果,就是这几个人,跟海东来的企业家谈条件,吹胡子瞪眼的,生生把投资商给吓跑了。二机厂的改制也就搁浅了,所以他们才去了大韩超市。”
祁瑞仓一开始没听明白,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试探地问道:“你是说,这几个在韩国人面前下跪的工人,曾经跟海东来的老板吹胡子瞪眼?”
冯啸辰点点头。
祁瑞仓诧异道:“可这怎么可能呢?他们既然敢跟海东的老板吵架谈条件,怎么在韩国人面前就这么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