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里不能提供一些资金吗?”
“可省里并不只有一个新液压啊。”李惠东道,“比新液压更重要的企业还有一大批,资金,合适的领导干部,都是问题。如果没有合适的人,就算有资金投入,最终也是打了水漂,像这样的教训,咱们省里已经有过十几个了。”
“可是,听说厂子里现在情况特别糟糕。还有我师傅,岁数这么大了,得了哮喘病,听说连药都买不起,我听了心里真的很不好受。”韩江月红着眼圈说道。她毕竟曾在乐城经委工作过一段时间,对于体制内的情况也是比较了解的。李惠东讲的道理,她也能听懂,而且知道李惠东是对的。她唯一过不去的坎,就是觉得新液压是自己的娘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无法接受。
“唉,这就是改革的代价啊。”李惠东说着不着调的话。其实,他又何尝不为类似于新液压这样的企业揪心呢?韩江月的难受,更多的还只是从感情上出发的,李惠东则是站在一个省经委主任的高度来思考这件事的。这些企业都是省里的资源,看着一家家企业陷入亏损,而且找不出让它们起死回生的手段,李惠东能不忧心吗?
“你实在心里不好受,就给你师傅寄点钱吧,帮他解决一点实际困难。”李惠东给女儿出着主意。他知道女儿现在工资高,拿出一两百块钱去帮助一下往日的师傅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的事情,而一两百块钱对于一家亏损企业里的困难职工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了。
韩江月点点头,道:“我是这样打算的。不过,我得先去塘阜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徐书记现在是退居二线,应当还能发挥点作用的,为什么厂子到这样一个地步,他就不出来说句话。”
李惠东道:“他也有他的难处吧,焦荣林组阁是塘阜县经委批准的,徐新坤也不能怎么说。不过,你也没必要专门跑趟塘阜吧,这都快过年了,你难得回明州来一趟,新液压的事情也不是你能够改变的,你还是给你师傅寄点钱就好了。”
韩江月却是坚决地摇着头说:“不,爸,我必须要去看看。新液压是我技校毕业以后工作的第一个地方,我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啦。”
李惠东妥协了,说道:“也好吧,去看看也行,省得你回了鹏城还惦记着。我给你安排个车,你快去快回。”
第二天,李惠东找了一家下属企业,要了辆吉普车,送韩江月去塘阜县。省城到县城当然也有长途车,但一来坐长途车太过辛苦,二来韩江月随身带了一些准备送给师傅何桂华的钱,坐长途车就不太安全了。时下虽然经过了两轮“严打”,但社会治安仍然有点乱,车匪路霸并不是随便说说的,一个女孩子带着数量不菲的钱坐长途汽车是有危险的。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李惠东的确有这样的特权,如果没有能够随时从下属企业借到车的特权,上述所有的困难都不成其为困难。
“小王,你去县城找个地方吃点饭吧,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在这里等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