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真的。”骆兰英没好气地说道。
包成明道:“如果是这样,那咱们就给计巧云开个证明,又有什么不行的?老百姓的心理,我还是懂一点的。她也是怕我们秋后算账,所以想要一个保证。说老实话,咱们的政策三天两头变,也的确是搞得老百姓心里没底。就算我们这次把姚伟强请回来,不对他怎么样,他也要担心过几天政策会不会变啊。”
没经历过那些年代的人,是体会不到“政策会变”这四个字的可怕之处的。不管你今天如何辉煌,只要政策一变,你立马就能成为叛徒、工贼、里通外国,这样的事情折腾上几回,任凭性格再坚强的人,也得变成惊弓之鸟。
就说这次的十大王事件,其实就是一场无妄之灾。国家发出了一个严厉打击经济领域犯罪活动的通知,但这个通知与十大王并没有什么关系。人家管的是那些倒买倒卖国家计划物资的大蛀虫,十大王不过是一群在体制边缘倒腾点小五金、小配件的农民而已。可就是这样一个文件,到了下面就变了味道,地方官员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一纸通知,让人把十大王都绳之以法,让你想说理都找不着地方。
这一回,冯啸辰从德国请来了佩曼,让他和姚伟强一道回金南去唱一出双簧。依着冯啸辰的意思,只要佩曼出现了,金南地区就肯定不会再和姚伟强为难,这个难关就算渡过去了。最多再有半年的时间,国家将会有新的文件下发,届时十大王事件就会宣告结束,所以姚伟强也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去节外生枝。
但姚伟强的想法不同,他不是穿越者,不知道未来的政策会如何变化。既然冯啸辰帮他找到了一个外商来撑腰,他就要把这个外商的价值发挥到极致。他先给自己在行署的朋友包成明秘密地打了一个电话,把事情隐晦地说了一遍,其中略去了外商、冯啸辰之类的背景,只说自己找到了一个靠山,可能有点作用。
包成明原本就很同情姚伟强,甚至还起过要辞去公职跟姚伟强一块做生意的念头,当然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听姚伟强向他问计,他当即建议姚伟强要把这件事情坐实,一定要想办法让官方给他正名,而不能是含糊其辞地应付了事。
包成明当然也清楚,官方说过的话,哪怕是盖着红印的正式文件,想反悔的时候也依然是可以反悔的。但有一个证明,和没有证明,官方反悔的难度是不同的。自己打脸这种事情,即便是不疼,大家也不会随便打着玩。再说,就算你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自己不认自己开的证明,老百姓拿你没办法,你的同僚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口黑锅扣在谁身上,都不是好玩的。
另外,这种证明还有一个作用,就是用来对付那些基层的小官僚。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真正和姚伟强过不去的,反而不是董兆安这种级别的干部,而是毛忠洋以及他手下的那些小兵。有一个行署开出来的正式公文,这些小兵们要想跟姚伟强为难,就要掂量掂量了。
姚伟强得此妙计,赶紧又给妻子计巧云打电话,向她密授机宜。他怕计巧云见了官员心中胆怯,便把事情的经过向她又多说了几句,说自己非但找到了外商作为外援,还联系上了中央的一名处级干部给他撑腰。听到丈夫这样说,计巧云心里就踏实了,面对骆兰英、毛忠洋等人的时候,也就有了底气。
这些年,姚伟强的生意越做越大,计巧云帮他打理店面,也练出了一身的泼辣劲头。在此前,她是害怕姚伟强会被抓走,在毛忠洋这些人面前只能低眉顺眼,不敢得罪他们。现在知道姚伟强没事了,而且地区还要把他供起来,计巧云找着了翻身做主的感觉,撒起泼来自然如行云流水,毫无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