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
菁菁有些情绪低落地踢着石头,似在拿石头撒气。
“汪!”
突然,一道狗叫声响起,把菁菁吓了一跳。
“小灰,你吓到这位居士了!”温润如玉的嗓音传来,狗叫声立马被安抚了下来。
菁菁抬头看去,庭院中一袭道袍的道士手中提着个酒葫芦,而它脚边的那条土狗面前,同样摆放着一只瓷碗。
确切地说,是一只打翻的瓷碗,里面色泽瑰丽的酒液洒了一地。
“啊,玄微道长,实在对不起!”菁菁立马道歉道。
显然,她方才撒气踢出的石子打翻了小灰的瓷碗,这才引起了它不满的叫声。
“区区一碗酒罢了,无需介意!倒是居士好像有些郁郁不乐的样子?”玄微给小灰再度倒上一碗酒,而后对着菁菁问道。
菁菁点了点头,轻叹出声道:“玄微道长,我只是有些不满舅舅和姨娘们,他们也是姥姥姥爷生的子女,为什么可以这样?”
小姑娘似乎憋了许久,此刻便一股脑儿全部说了出来。
或许,小姑娘需要的并非是答案,而是这么一个宣泄的机会。
玄微耐心地听完,沉吟了许久,这才缓缓说道:“这世上本来就有许多令人灰心的事情。所以,还请居士不要太灰心。”
春草萌生,夏木繁盛,秋叶凋零,冬枝萎枯,这是自然的规律。幼时天真,成年沉稳,老年迟暮,这是生命的规律。
生命不息,向阳而生。
一事不劳二主,赵大爷的法事亦由玄微操办。
第二天恰好是个好日子,天气也相当不错,在子女后辈和大山村村民的送别下,赵大爷葬入到了赵家祖坟。
待得所有琐事办完,赵家人总算有了片刻空闲聚在一起吃饭。
赵梅伺候在老太太身边,对着几位哥哥姐姐说道:“说起来,自从大姐嫁人之后,我们一家人就没再吃过团圆饭吧?”
“是啊,不知不觉都过去了那么多年!当时你和小弟都还小,坐在椅子上根本够不着桌上的菜,看着我们使劲扒饭,急得当场哭了出来,后来父亲专门替你们做了两把高脚的椅子!”大女儿赵萍唏嘘不已道。
之前收拾遗物时,众人发现那两把椅子依然放在杂物间里,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椅子已经被蛀得无法坐人,但两位老人还是没有舍得丢弃。
“小时候一直觉得那把椅子很高,每次都得踩着横档才能爬上去,刚才比划了下,也就不到腰的高度而已。”小儿子赵扬轻笑着说道。
大儿子赵昊手中端着一碗酒,和三儿子赵坤碰了一下,大口喝下道:“三弟,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俺们偷喝了父亲的酒,结果被狠狠地抽了一顿!”
“这难道不怪大哥你自己?说好了每人只准喝一瓶盖尝尝味道,结果你愣是喝了小半碗,否则怎么会被父亲发觉?”赵坤空荡荡的右袖放在桌下,左手端着碗,不无缅怀道。
二女儿赵娟夹了些菜放到老太太的碗中,犹豫了会这才开口道:“说些不太孝顺的话,我倒希望先去世的是母亲。父亲他一向身子骨硬朗,独自一人生活我也能够放心些,再不济也能去我们几个儿女家中帮忙带带孩子。母亲您向来依靠父亲,现在却是父亲先走了,您以后务必更加保重!”
说着说着,赵娟已是红了眼眶,低声啜泣起来。
老太太没有说话,双眼却是看向屋内刚供奉起来的灵位。
一家人吃完饭,几位子女陆续提出告辞。
“俺和媳妇只请了两天的假,如果今天还连夜赶回去,只怕会遭主任的骂!”大儿子赵昊略显为难道。
“我和馨儿也该回去了,这次回去后,我们准备买房结婚了。”小儿子赵扬似在安抚不耐烦的女朋友,又似在宣告他即将组成一个新的家庭。
几人纷纷恭喜了一番,便是老太太也露出了几分笑容,口中喃喃念叨着什么。
两个儿子先后带着家人离去,屋内空旷了不少。
“二妹,咱们差不多也该走了,正好路上可以做个伴!”大女儿赵萍收拾好碗筷,对着二女儿赵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