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沙沙。”
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浓浓的夜色之中缓缓响动着,奶黄色的路灯灯光柔和却坚定地支撑起了整个藏蓝色的夜幕,勾勒出了世界的寂静和安宁,视线之中忽隐忽现的红色海洋依旧正在孜孜不倦地涌动着,只是少了一些亢奋和激动、多了一些悲壮和凄美,如同在地狱炼火之中翻滚飘舞的斗牛士斗篷般,无声无息地熊熊燃烧着。
莱赫-斯泰恩伯格抬起视线,透过后视镜的折射看向了陆恪。
陆恪安静地坐在厢车后座之上,平静地注视着车窗之外那浓郁的夜色,月光穿透玻璃徐徐洒落在脸庞之上,勾勒出侧脸的轮廓,忽明忽暗之间,神态与眼神就这样模糊在了光影的边缘里,让人无从探究。
莱赫有些担心陆恪,不仅仅是身体的物理层面,还有心理的精神层面,瑞恩-鲍德温的去世着实太过突然,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喘息和反应的时间,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即使是莱赫都可以感受到那股淡淡的哀伤,更何况是陆恪呢?
“你还好吗?”莱赫终究还是没有压抑自己的想法,直白地询问出来。这就是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最明显的区别之一。
陆恪收回了视线,朝着莱赫投去了疑惑的眼神,似乎不太明白这个提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微微愣了愣之后,这才流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那慢半拍的迟钝反应与平时的机敏睿智着实相去甚远,让人哭笑不得之余,却难免有些心酸。
“我会好的。”陆恪垂下了眼神,声音平静地说道,而后没有多说什么,视线就再次投向了窗户之外。
他使用的是将来时,而不是现在时。
有些人有些事,即使花费了一辈子认真学习却也依旧学不会,生老病死就是如此。这是人生之中绕不过去的一部分,聚散离合终有时,但每当离别来临时,那些苦涩和唏嘘还是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有些人沉浸在那些悲痛之中,时间也永远地停止了下来;而有些人则背负着悲伤的过去,重新挺直腰杆,昂首阔步地持续前行。离别始终是离别,但离别过后的生活却拥有不同的解读方式。
瑞恩-鲍德温的离开,这就是陆恪职业生涯里不可磨灭也不可取代的一页,永远地留下了属于他的烙印;但悲伤过后,陆恪将持续前行,为了瑞恩,也为了他自己,更为了九人,他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
只是,在继续奔跑之前,他需要一点点时间。
看着平静而淡然的陆恪,莱赫试图说点什么,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莱赫和陆恪是同一类人,他知道,此时此刻,所有的话语和所有的道理都没有作用,只有时间才能够治愈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