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兴瀚坐在椅子上,这个姿势是与脚夫背对背的,他看见身后的景象飞速消失,福灵心至,拿出一个草稿本飞快地画着。
“老哥,这行干了几年了?”
一边画画,元兴瀚还不忘问脚夫。
脚夫想了想道:“约莫二百四十年了吧……”
元兴瀚碳笔一抖,掉到悬崖下。
好么……秦导以前遇到这群阴丧还防备,现在防都不防,这群老鬼随便谁有点歹念,自己就被丢下去了啊。相处这么融洽,真的好吗?
“怎、怎么了?”脚夫发现元兴瀚情绪不太对,忙问道。
元兴瀚深吸一口气:“没什么。老哥哥死了这么多年,也没个后人祭奠?还要干苦活吗?”
脚夫一叹,抹了抹眼角:“是啊。本是秦人,崇祯年闹兵灾,家乡被逃兵祸祸了。死后也没见牛马黑白接引,就一路南逃,也不知道逃什么,后来就到了这,当时遇见招行脚鬼、挑山客的,说是给吃食香火。俺一想死都死了,总不能当饿死鬼吧?就投了这里……一当就是二百多年啊,孩子养都养不大……现在还在坟里饭来张口呢……”
“……”
这是元兴瀚第一次跟鬼聊这么多,头一次发现这群家伙里还有啃老的,现在做鬼也这么难吗?比起刚刚船上那群出来挣香火的孩子,这脚夫老哥的孩子还真是不懂事啊。
安慰了他几句,稿纸被元兴瀚撕掉,又画了一张。
这次一笔未改,画了一群搬人的脚夫,行走在悬崖上的场景。先锋画派的画,大多都是暗含深意的,元兴瀚狡黠一笑,此画若成,一些画家、评论人应该从画里能看出别样的表达,但他们想破头皮也想不到,这是一副写实画作。
沈博士打着哈欠,坐在椅子上,脚夫好奇道:“先生为何这么轻?”
沈博士懒洋洋道:“阳气不足呗……”
脚夫纳闷,这和没阳气也没区别啊。
有同样感受的是杜清寒的脚夫,姑娘家的坐在椅子上,和自己想象的重量一点也不一样,也是因为女人阳气不足的缘故吗?
秦昆今天算是点背的,没人搬得动他,他就脚踏实地地在走。
才开始那位草鞋脚夫不让,说是一会要攀峭壁,有危险,秦昆没放在心上,那段十米的峭壁,徒手攀了上去,没费一点力气,草鞋脚夫才被折服。
二十分钟的时间,这座山翻过,又穿了一个林子,一处山中小镇出现。
“上师,巫神镇到了。”
夜间行船,游舸江中。
明月当空照,划船的小鬼非常卖力。
秦昆站在船头,江风扑面,舒适潇洒,旁边是负手而立的浪里蛇。
阴曹五行,车船店脚牙,船行的实力秦昆见识到了。
水里要么没鬼,要有就是大鬼,浪里蛇是鬼将,划船小鬼都是恶鬼,能把这么多大鬼聚拢在一起,约束成方的势力,孽水坞不可小觑。
两岸青山飞速倒退,成为虚影,秦昆并没感觉到船速有多快,可是浪里蛇提醒道:“上师,马上到了。再往前是别人的地盘,按照规矩,小的并不能进入。”
2个小时的时间,停船时,已经过了巫山。
下船,上岸,浪里蛇告退。
岸边不少身材魁梧、面貌狰狞的汉子伸着脖子眺望。
见到秦昆一行人下船,船又离远,其中一位穿着草鞋的汉子大胆上前,朝秦昆躬了躬身:“敢问上师山门名姓?”
“扶余山,秦昆。”秦昆说完,同时疑惑“你们是谁?为何能看出我身份?”
草鞋汉子吓了一跳,忙不迭道:“五祖不提搬山勇,儿郎只干苦力活。行脚鬼,挑山客,见过秦地师!我们这些干苦力的,粗通望气术,上师的阳气与众不同,乍眼一看就能分辨。”
行脚鬼?挑山客?
阴曹五行的脚夫!
秦昆心中一动。
传闻中脚夫是阴曹五行最朴实的鬼,生前大多干苦力活,死后仗着两膀子力气成了脚夫,它们什么东西都搬,当年的五鬼搬山,说的正是脚夫行业的五位祖师。
五位祖师成鬼后混的不尽人意,想要融入世间,对阳人示好,表示自己只干些苦力活混个香火。
可是那个时代的茅山祖师并不同意,给了它们一道难题,只要把他规定的山搬走,就同意让他们混迹阳间。
那五只鬼咬着牙,花了十五个月圆之夜,终于把山搬到对方要求的位置,自己也魂飞魄散死了。
他们的行为感动了茅山那位祖师,才认可了他们的地位。
‘五鬼搬山符’就是道门为了纪念这群家伙创出的,这是唯一一个受封正的阴曹行业!
秦昆非常意外,没想到在这地方还有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