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召唤我吗?”
穆丰回首望去,旷野一片寂静。
申末,天色将晚,乌蒙蒙的云密布在天空,不动不摇,压得很低很低。
四野寂静,空气沉滞,一点风都没有。
即便不用神识,十数里内,一眼望去除了静谧的树木外,不见一点人影。
忽然一阵微风徐来,天空飘起了雪粒。
风,渐渐的变大,雪粒也一点点变成了晶莹的雪花,不一会儿就布满天地。
这一刻,除了风声就只剩下毛驴行走的声音。
“一天没吃了,不知道哪里有没有什么美食给我留点!”
穆丰提起碧玉葫芦,晃了晃,微微的声音响起,似乎还有一口。
“最后一口了。”
穆丰想了想,还是没舍得把它吞下。
催动毛驴,速度飙起,泼剌剌的向山上跑去。
这几日幸好毛驴随时随刻都在穆丰魂力催动下奔跑,否则行走一天,日行百里之后,在这风雪交加的气候里,那里还有气力跑山。
不过,有四五天的时间,一尊凝魂尊者的魂力滋养下,普通毛驴也不可能再普通了。
一阵风般跑过十里路程,又飞一般的蹿向并不陡峭的山峰,一座寺院赫然出现在眼前。
只是,这座并不算小的寺院似乎并不寻常。
风吹拂着浮雪,轻易的将寺院覆盖。
山,寂立着,林木飒飒作响。
可是,寺院却鸦雀无声,静得不合常理。
申时末,酉时初,正属晡时。
“晡时”之义即第二次进餐之时。
若是寻常百姓已经吃过晚餐,可在寺庙,好应该是晚课的时间。
在很远很远时,穆丰还曾听到寺院敲起晚课的钟声,可现在却变得袅无声息。
不但听不到嘣嘣作响的木鱼声?更听不到和尚颂经时的禅唱?似乎整座寺庙一下空了,所有人一下子全部消失。
穆丰提着长枪跳下,任由毛驴散在山林啃食。
寺庙前,穆丰倏然止步,看着雕刻门柱上的佛联,不屑的笑了一声:“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有意思!不过既身陷苦海,方外人还不是局内人,谁能幸免?故众生皆苦。”
举步登阶,跨过红槛,走进寺院。
这时,明月取代了夕阳,艰难的向上攀升,最后一用力,终于跳过山巅,踏进灰蓝色的夜空。
浮雪随风铺散,转眼间就铺满整个玉石广场。
穆丰静静的站在那里,目光低垂。
浮雪铺满的地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个足印。
但是,一股无形的气机充盈在玉石广场每一分每一寸。
他的目光抬起,眺望整座寺院,瞬间就找到冲天气势的主人。
白雪宛如银装般将重重寺院包裹,唯有大殿、佛塔、钟楼上的琉璃在白雪覆盖的间歇反映出一抹金黄的月色。
穆丰仰头长叹一声,在这白雪和月光色泽融为一的动人天地里,吐出一道长长的雾气。
“这天、这地、这无边的月色,本来应该吃酒谈心,或是感悟生命与天地间的至理,却不想阁下非要体悟一下生与死之间的差别,何苦来哉!”
一步踏出,地动山摇。
“好!”
陡然一声惊喝在寺院中响起,以白石雕栏的平台广场正中心处的骑金毛狮子的菩萨像前,一个高大的释者屹立在哪里,双眼精芒爆射,璀璨如若星辰。
“只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任我们在八荒蛮夷沉沦颠倒,机心存于胸臆。为了八荒遗民,为了八荒后世亿万黎民,道宗即使再不愿沾染红尘,却又何惜此身。”
道宗低垂着头颅,单手竖立胸前,光洁的头颅上顶着九道疤痕,五捋长髯随风飘动,大红袈裟斜斜的披在肩上,一股天地灵气不住的从百会、涌泉灌入,又从周身窍穴溢出。
在这一刻,人与天地形成一个完美的循环。
在这一刻,道宗大义凌然,好似一尊深邃而不可知的宇宙,完完全全显示出一派大宗师的气概。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