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工人模样的汉子吃饱喝好之后,便起身离去,当他们走出店面,从店门口的靠墙处扛起一些铁锹铲子之类的工具,木强农才隐隐知晓他们似乎准备去干一些挖掘作业。不由回过头来,看了安无风一眼,后者却是沉默不语,继续喝酒。
木强农也只好沉默不言语了。
估约半个时辰之后,安无风放下酒杯,看着木强农道:“你好像很有兴致,想知道我找这几个人干些什么。”
木强农道:“其实,也不是特想的”
安无风摇头,道:“虚伪。”
木强农只好承认:“好吧,的确想知道,想的要命。”
安无风下巴扬了扬,道:“把账结了,我带你看看去。”
一顿饭的时光之后,他们来到了郊外的一片小树林,此时,天色蒙蒙亮的,冬季的晨风分外清冷,寻常之人,即便是厚衣裹身,也将感觉寒意瑟瑟。
然而,几个身穿薄衣的汉子却是额头冒汗,浑身脏兮兮的,仿佛在泥土里费了极大的劲儿才刚刚爬出来的。
其实,他们只是挖出了一个土炕而已。
不过,这个土坑却是规模颇大的样子,长达近将十丈,宽也足有数丈,深有寻丈。
几个人,天没亮,就干这个?
他几乎想问身边这个年少多金的俊少年,他的富裕家境,莫非就是干这摸金校尉起家的?
但是,据他所知,这大同府虽然历史悠久,却也不曾听说哪位富贵人物墓葬此地呀。即便是北宋名震当时的佘(折)太君,也清廉寡欲,她的陪葬品估计也没有什么油水,何况,不是传说她被奸人毒杀,首级都扔进了黄河?
不会是北魏孝文帝拓跋宏的皇陵罢?
嘿嘿,这是不可能的,将近千年以来,史上不知出了多少手段高超的盗墓者,这大同府寻之过遍,也寻找不到,显然的,孝文帝虽然出身大同府,然而在那一个战火席卷全华夏的大时代,兵戈铁马,南征北战,他未必会在死后葬于乡土,何况,他英年早逝,死的那么突然,如何可能顾及身后之事?
而且,最让他疑惑的是,所有的摸金校尉都喜欢闷声大发财的,即便是参与其中工作的同伙之间,都各具戒备,防备同伙见财断义暗害自己,也就更加不会好像安无风这样轻易邀请别人分享了。
换言之,他安无风使人挖掘的,绝对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很快,木强农知道了,同时,他也呆住了。
因为,他看见了,土坑里,躺着一具女人的尸体,这个女人,他居然还熟悉——至少,前天,几乎一整天,在那张温软的床上,他抱着她度过了一整天!
春花姑娘!
一个汉子走到安无风身边,低声道:“老板,我们找错了您给的定点,所以,给耽误了时间,对不起啦”
安无风道:“算了,许是我没交代清楚。现在,你们依我之言,将她给起来,安置好。”
那汉子道:“是。”
木强农怔怔的,胃府一阵翻腾,霍然弯下腰,呕吐了起来。
他实在难以接受,仅仅相隔一天,曾经,抱在怀里的女人,此时此刻,竟然与一堆泥土相伴,她的容颜依旧在,甚至,她身体的表面看不见任何伤害的痕迹,但最大的痕迹是,她已经没有了呼吸,没有了生命体征。
他之所以难受,决计不是对于春花这个正处于花样年华姑娘惨遭横祸而惋惜或同情,而是恶心。
安无风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木强农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默默走在山野小道上。
对面东方日出,朝霞把他们的影子拉长,即便是朝阳不乏暖和之意,而映照在他们身上,却是更见清冷与孤独。
前面的安无风忽然轻轻道:“听说,近日有人接了单生意,要取我性命,有这么回事吗?”
木强农微微一愕,按理说,无论是雇佣者,还是被雇佣者,在这杀人一项,谁都不愿泄露秘密的。何况,从他接到生意至今,也只不过短短的数天而已,就算是雇主不小心泄露了消息,也不会如此快速传到目标人物耳朵里罢?
尤其是,这数日里,木强农从未曾离开过大同府,连传播信息渠道最为快捷的酒肆饭店都不曾听闻,而安无风却似乎了如指掌,这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让他思之极恐的是,最有可能的是,雇主故意使人告诉了安无风!
至于,雇主为何要将此事告知安无风,这倒是容易理解,无非是增加安无风的心里压力,使得他草木皆兵,在精神紧绷的难过之中,反而心神不定为杀手所趁。
然而,木强农却实在看不出,安无风身上有哪些焦虑或是彷徨不安的痕迹。如果说是他把所有的痕迹掩饰的很好,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因为,那一张年轻的脸,宛如一张洁净的白纸,藏污纳垢一定不是他所长。
原本,他想不出来,这么一个年轻的公子爷,怎么会让人出下天价收买他的性命,于今,当春花姑娘的尸体被挖掘出来之后,他隐隐知道了,因为,他似乎触动了某些人的重大利益。
如今,他较为感兴趣的是,这个俊少年究竟是何等人,他身上隐藏着何等巨大而可怕的力量,使得他的对手不敢明着与他干,而是,暗中雇杀手对付之?
所以,木强农并没有否认,而是反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