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一次我们闹出的动静太大,肯定会被官府重点关注,虽然那些官差都是些酒囊饭袋,但还是小心为上,这段日子是不是让手底下的兄弟们消停一段时间,反正咱们这一票得来的财货已经抵得上之前两三年的总数。”
大厅之中,肉香四溢,十数张方桌拼在一起,摆满大盘大碗,二三十名长得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坐在桌边直接伸手将杯盘中煮得烂熟的大块肉食撕扯开来,吃相与文雅礼仪这类词语完全扯不上半分关系。
见到高居上座正中的壮汉仰首灌下一碗酒浆,满足地打个酒嗝,黝黑脸庞上升起红色,铜铃大眼中也不再像之前一样凶厉,现出几分迟钝来,在他左手的一名眼睛狭长,落魄书生模样的二当家陈槐皱皱眉头,放下手中乌木筷子,探头在壮汉耳边低声建议。
事实上从一开始在得知面对的四海商会的车队后,他就极力建议大当家吴天良只是抽上一份丰厚的买路钱就将这些人放行,毕竟四海商会虽然只是一家商会,但想要对付他们这群草寇和碾死一只蚂蚁也没什么区别,犯不着冒这样的风险。
只可惜因为性格作风的关系,他虽然尊为二当家,但在山寨这种地方注定得不到那些脑子里只有打打杀杀的山贼的真心拥护,地位尴尬,说出的话远没有二当家应有的分量,尤其是在大当家吴天良已经拍板决定之后。
眼神瞬间清明起来,吴天良重重放下酒杯,冷哼一声,直到瞪到陈槐心中发毛,这才收回目光,把手一挥,指着大嚼大饮的一众山贼,不屑道:“老二,你虽然聪明,但眼光还是太浅,只知道盯着咱们的一亩三分地,却完全没有放到外面看看。”
“这世道,别人看咱们占山为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秤分金银,有看不顺眼的家伙一刀砍过去,有什么想要的女人东西同样拿刀抢过来就是,好像很爽,其实全他娘的不长眼!”
“老二,你在咱们山寨里面读书最多,自然应该清楚这种落草为寇的日子风光不了多久。”
“何况咱们现在的日子也算不上多么风光。”,狠狠吐出一口带着骨头渣子的浓痰,再次灌下一碗酒,吴天良的声音换为愤怒,“不要说咱们山寨上下大小头目的通缉画像贴得方圆百里之内到处都是,虽然那些官兵不敢进山,可是咱们如果进城,他们还是十分愿意拿咱们得项上人头去换成白花花的银子,害得咱们就算找个娘们泄泻火气都要乔装打扮,连拿手兵器都不敢随身携带。山下那些替咱们处理贵重财货的黑心商人出的价就连一成价值都不到,采购粮草修理兵器上的花费比其他人更是高出七八倍不止,咱们拼死拼活,到头来,大头都被这些家伙拿去,老子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这些东西,素来负责山寨账目清点收获的陈槐自然再清楚不过,低声劝道:“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吗,咱们横崖山虽然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但发展到现在的二百来号人已经是极限,这几年通过的商旅也比不上往年,而且大多还是些没有多少油水的穷鬼,要不然大哥您这次也犯不上去寻上四海商会。”
见陈槐又一次拿出这件事来,吴天良心中一阵不喜,不过他也知道陈槐是山寨中少数几个有脑子的人物,而且一手追魂掌和用毒的本事着实有几分火候,许多事情还要和他商议,这才按捺着性子,将心中筹划一一道来,“现在这世道动荡,这才给了咱们趁势而起的机会,不过我还想要更进一步,你觉得招安怎么样?”
“招安?!”陈槐面色一惊,失声道:“大哥,这可不行,你就不怕寒了众兄弟的心?而且大家哪个没有十几条人命在身,哪有那么容易洗白上岸,我们在朝中可是没什么有分量的大官替我们说项。”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自古以来戴罪招安的没有几个是以好下场结局,不是朝廷在利用完之后翻脸赐死就是直接被用在战场上消耗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