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再次出现在诸将都尉跟前,当着诸人的面说白林指挥全军是既定之策时,诸将虽不再怒视刘池,眼里流露出来的全是失望。他们、不光光是他们,包括他们麾下很多都尉、校尉、曲侯……,这些人全被解除了军职,留在后方无所事事。白氏为将勇则勇矣,实际上当年武安君白起对麾下的都尉、校尉、曲侯也不宽容,只对百将、屯长这些低阶军官客气有加。
“此战胜,大秦得存;此战败,大秦亡矣,得爵又有何用?”王翦知道各人的心事,他安慰道:“此战之后,我必与长公子将此事禀明大王,你等虽无率军之功,亦有胜荆人之功。”
“谢大将军。”有人只是嘴唇轻启,有人还是不情不愿,可不管如何都事已至此。
“战局何如?”处理完这件事,王翦才问起眼前的战事。
“禀大将军,荆人自顾不暇,巫器大半不再击我。齐人受我夹攻,须臾将溃也。”幕府能看到己方战线的情况,炮击减少是一,敌人中军节节败退是二,胜利似乎在望。
“夹攻齐人已有几时?”王翦知道此时战场上的事态。他不想听斥候这种大而化之的禀告,他要的是具体实际的数字。
“禀大将军,夹攻齐人已有三刻。白将军言我军钜甲有瑕,锐士伤亡甚众。”幕府计时用漏壶,零下二、三十度漏壶里的水也冰冻,和火油弹一样,漏壶要用炭火烘烤着才能使用。随着一滴滴的水漏下,壶内的浮箭一点点升起。
“已有三刻?”王翦目视前方雪尘飞扬的战线,恨不得自己飞过去。
“三刻矣。”包括刘池在内,斥候谋士背上全都冒汗。太阳西斜,时间已是大迁,再过一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太阳落山再过一刻多钟,天地就要全黑。天地一黑,士卒就目不能视物,那时秦军不溃也溃。
“传令白林:半个时辰必要击破齐人阵列,不破,斩!”王翦又恢复大将军的气势,他不管前线有多大的困难,他只要破阵,不要伤亡数字。
军命既下,令骑匆匆奔至前方。越靠近战阵,两军厮杀呼喊便越是鼎沸,三万钜甲锐士组成的军阵对着齐军攒刺,每前进几步就要倒下一排尸体。秦军披着的钜甲有瑕,齐军披着的钜甲竟然也有瑕,不需要冲矛,只要大力的捅刺,甲衣就会出现块块龟甲一样的裂纹,而后整块掉落,坚固锐利的矛锋也会在这种攒刺中崩坏。
白林站立的戎车距离不断推进的战线只有五十步,人声嘈杂,生怕白林听不见的令骑用最大的声音喊道:“大将军有命:半个时辰必要击破齐人阵列,不破,斩!”
“大将军已无恙否?!”白林不在意军令,他从军令中读出这是王翦的亲命。
“然也。”令骑不知白林如何看出大将军昏厥,他只是道:“大将军命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