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声在这时响起,放列在鸿沟南岸的楚军火炮逐一开炮,火光中,炮弹射向越来越近的战舟,硝烟则被猛烈的北风吹向南岸楚军的阵列。
有龙肋骨的战舟不是旧式的单桨战舟,十斤野战炮、三十二斤攻城炮都不是破舟利器,炮弹打出后,水面上飞驰的战舟阵列全然不乱,更没有任何一舟战舟倾覆沉没。早就知道这点的工卒之将急忙在炮声中鸣金,听闻金声岸边的工卒在战舟冲来前撤到更远的地方。早早下水的那几艘浮船还未布置妥当,也被岸上的工卒紧急拉到了岸边。
炮声、鼓声、金声交织,战舟箭矢一样的疾冲,撞向毫无抵抗的十六道浮桥。哗哗的水声中,这些浮桥全被战舟撞断,一些筏子扭曲后痛苦的翻起。架下的羊裘也被挤破,在水中喷出一股股水汽。直到这时,才有一些战舟减速倾斜。
田朴虽然有违军命,但王贲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振奋秦军士气、打击楚军士气的机会。土墙背后的二十万秦卒在屯长百将的命令下大喊,一些秦卒更是冲上土墙,对着撞击中的战舟大肆欢呼。
“此乃工卒布置不当!”庄无地气愤的指责,“以幕府军命,当先造楼船再设浮桥!”
“各师急急渡水,有错情有可原。”工卒隶属于各师,并非隶属于工卒之将。各师在幕府下达具体作战计划之前已抢先架设浮桥,自然会造成现在这种楼船尚未下水、浮桥已先架设的情况。“未伤士卒即可。”
熊荆说着未伤士卒,那艘刚刚拖曳上两门破舟炮的浮船被一艘战舟猛烈的一撞,撞角虽未撞破浮船侧舷的钜甲板,但剧烈的晃动还是免不了的。船上两门破舟炮没来得及固定,随着浮船剧烈的起伏而侧滑。六十八斤炮再轻也近乎两吨,两吨重的东西一旦动作就很难阻止其下滑,尚未解除挽绳的情况下,十二匹挽马也被火炮拖的滑向后方。
浮船四十五丈见方,船虽大但很轻。两门炮加上十二匹挽马往一侧滑动,整艘船马上翘起。躲在橹盾后方的炮卒驭手顾不了敌舟射来的箭矢,冲出橹盾拽紧缰绳想把两门破舟炮拖回原来的位置。然而这时又是一艘敌舟猛撞而来,再度把浮船撞的剧烈晃荡,挽马拖不动火炮,反被火炮拖向浮船外侧。浮船倾斜的角度更甚,连橹盾都倒了几面。
“斩绳啊!”盯着浮船的熊荆手心里捏着一把汗,远远地大声喊了一句,可惜隔着一两里又逆着北风,浮船上的驭手炮卒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不知是不愿意抛弃这两门火炮,还是认为自己能拽回挽马,并没有人冲到马炮之间斩断那几根挽绳。
火炮越滑越下,最终‘扑通’一记掉入冰冷的沟水,十二匹挽马嘶鸣不已,四蹄苦撑,它们正一点一点被拽下浮船。火炮不过四吨,挽马最少五吨。挽马落水之前一刻,九吨重的东西压在浮船一角,偌大的船身已然四十五度翘起。诸人以为浮船就要翻覆倒扣时,‘啪’的一声巨响,浮船上的木梁折断成两半,前半截从空中砸落,溅起偌大的水花,后半截因挽马已被拖下鸿沟,入水的一角好像被强按入水的皮球那般迅速弹起。
“我的马!”鸿沟深达数丈,挽马一掉入鸿沟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熊荆悲喊一声。
“大敖?”炮声仍在轰鸣,撞毁浮桥的秦军战舟虽然在撤退,但撤退比冲击更加艰难,靠近南岸的战舟被火炮打出的霰弹穿成筛子,只有北侧的那些战舟徐徐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