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孟惠的面,哨舟上的一名越人舟吏被召上明堂,越无诸亲自相问,国相越舵负责向孟惠翻译。
“秦人舟楫几何,战舟几艘?此时已至何处?”越无诸等舟吏饮完酒便连连发问,他急于知道秦人的动向和舟队的规模。如果舟队规模不大,看越无诸的意思大概是想前往成山角附近迎战。
“臣返琅琊之时,秦人正在朝儛五十里外。舟楫无数,战舟也无数。”舟吏答道,说到无数的时候,他双手接连比划着,示意秦人的舟队遮蔽了整条海岸。
越无诸越听脸色越沉,知彼司曾言,秦人之前曾有迁至少海(今胶州湾)或安陵港(今灵山卫)的打算,然此事一直未行。但从现在舟吏的描述来看,舟队里除了有战舟,还有大舫、大舿等输运舟楫,十有八九是要驻扎在少海或安陵。
少海远一些,秦人舟师要落脚,只能在少海北面的不其(今城阳区),那里距离琅琊有两百余里;安陵就很近了。安陵距离琅琊也就一百里,两城之间就隔着一座大珠山,不然彼此都可以眺望。这本就是齐国用来监视琅琊的海港。
越无诸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王者气魄,秦人这回是真的要睡在睡榻之侧了,而且战舟数量又比越师舟楫多了数倍。他挠着自己的短发,越挠越觉得痒,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即将迁移而来的秦人舟师。
“楚秦相决,秦人正为此而来。”孟惠清楚秦人迁移到齐国以东海岸的目的。“大王若是率越师皆赴启封,越都不保。越都不保,莒城也将不保,我鲁地……”
秦军舟师驻港东移是王翦牵制楚军的各路秦军中唯一最接近真实的一路。舟上欋手本就是废卒,既然是废卒,自然不可能参与步战。但如果秦人东移到齐国的安陵驻扎,与琅琊港隔山相对,必然会让越人如芒在背,同时也可以督促齐人。逼着齐军移师穆棱,牵制鲁师。
“此事唯有报于寿郢大司马府,若无炮舰……”越舵禁不住的摇头。秦人大兵压境,只有楚军炮舰才能对付,若无楚军炮舰,仅靠一百多艘战舟绝非秦人之敌。
“善。速传讯大司马府,言秦人舟师已移师而来。”越无诸很不情愿请求大司马派炮舰前来相助。毕竟堂堂越王,怎么能去求楚人呢,可现在他非求不可。
孟惠当日在琅琊住下,讯报很快传到寿郢大司马府。郦且对此并不意外,他早就知道秦人一定会知道楚军正在集结兵力,与之对应的必是分兵牵制,以使楚军无法集结——会战不是从两军列阵时才开始,会战是从启封幕府决定要会战时开始。
先是早有预料,且在琅琊传讯之前,宋地、鲁地、巴地、旧郢,这些地方的斥骑已经发现秦军或行军或集结,大有马上进犯之势,琅琊有讯理所应当,琅琊无讯才应该担忧。
实际上郦且并不关心各地传来的急讯,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秦军为何能如此迅速的得知楚军正在集结?这才是他大感意外的地方,难道说,大司马府内有秦人的侯谍?
“大司马府俱我楚人,既是楚人,何来侯谍?”淖狡的对他的猜测一点也不相信。楚人不是没有国贼,比如景骅,比如圉奋,但在淖狡心里,任何一个楚人都是爱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