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敖。”老长姜和淖狡也爬上来了,长姜手里拿着一个陆离镜。
熊荆没有接陆离镜,看着肥水上的舟楫一边摇头一边哀叹:“还是我无能。”
“大敖岂出此言?”淖狡与长姜一同吃惊,后面追来的史官闻言也大力摇头。
“若非大敖,楚国早亡矣!”倚宪大声道。
“天下倾覆之势久矣,大敖岂能引以为罪?”左史烛涌也道。“只惜先君怀王为秦人所囚,不然楚国何至于此?亦因如此,我楚人拼尽二十多万士卒,亦未能挽回天下大势。但若赵人少一分私心,多一分公义,赵国何亡?但若齐人少一分私心,多一分公义,秦国何存?”
“天下大势岂非我楚国一国所能挽回?”倚宪道。“列国合纵皆不成,争割地而贿秦,天下胡不亡?天下该亡!”
倚宪老迈,越是老迈看问题就越是深邃。熊荆听道他最后愤喊‘天下该亡’,身躯不自觉一震。
“大敖几变天下之势,然此时天命在秦不在我,人岂能胜天?”倚宪再道。“臣请大敖明年春日也迁于蓬莱,以待再起。”
“楚地子民怎能轻弃?”熊荆想都不想便拒绝了。“秦人灭国,这一辈楚人当战死,下一辈楚人会为我等复仇。”见倚宪不忍,他不由笑道:“死有何难?不过一瞬;难的是苟活,那需一世。”
熊荆第一次对臣下透露出死志,连淖狡也显得很吃惊。
“可、可……”倚宪已不知道如何劝诫了,倒是长姜说道:“敖后念大敖也。”
“她?”熊荆想起了妻子,笑起的同时又坚定的摇头。“她若真是敖后,便当以我战死为荣,以我返郢为耻。”
有什么样的妻子,便有什么样的孩子;有什么的孩子,便有什么样的部族。熊荆相信妻子会为自己自豪,而不是哭泣。淖狡等人闻言错愕,他们站在正寝四阿重屋的屋顶上,看着熊荆的笑容全然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