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成婚

荆楚帝国 贰零肆柒 3238 字 9个月前

屈开执掌的知己司与勿畀我执掌的知彼司相比,风格委婉细腻,屈开自己就是一个很细腻的人,追搜没有结果他稍稍整理整件事就发现了突破口。

依楚律,符传是不能随便查验,除非发生案件,但只要左尹府下达临时律令,律令范围内的符传户籍都可以查验。谁也不知道大王这次私奔几时回来,整个旧郢遍查符传户籍极有必要。只要知道新制符传的姓名,屈开相信腊祭前就能找到人。他如此着想,但他赶到知彼司的时候,才发现情况不妙。

“昨夜确奉王命作符传也。”勿畀我不见人影,接待屈开的是专门负责制造假符的司吏。“然以司令,侯谍符传制后即毁,不可外传。”

知彼司管理成千上万侯谍,绝不会像秦国国尉府一样,把侯谍的资料用明文写下来。留底的资料其文字只有两个人能够读懂,那就是勿畀我和熊荆。

“若是皆毁,日后又如何通讯?”屈开话出口便发现不对,他这已是在打探知彼司机密了。他在司吏的责怪下讪笑几下,重新道:“大王不返,太后急也,三日后又是腊祭……”

“此事君当言于司长,下臣爱莫助之。”司吏冷冰冰的声音。

“司长何在?”屈开追问。“可否代为相告。”

“司长就在司内,然见与不见,皆不在我。”司吏说完就揖礼走了。

屈开为寻找熊荆而忙碌,勿畀我则在为扑捉秦人动向而犯愁。石子投入黑箱已经好几天了,然而秦人丝毫不见反应,这不由让他后悔因此而死的那三名死间。

在勿畀我的印象中,秦王赵政不是一个暴虐的人,反而是个重情的人。正是因为重情,所以他最痛恨背叛。

为了母子之情,他厚封嫪毐,可一旦嫪毐作乱,他连杀二十七名为赵姬进谏之人;为了父子之情,他厚封吕不韦,即便发现吕不韦与嫪毐作乱有关,还暗中通赵,也是让他返回封地,怎奈吕不韦失去权力后不安于封地,几次欲入咸阳,这才被他下书痛斥,那些语句读起来充满委屈;芈蒨之事同样如此,从传出来的话看,当时秦王最需要芈蒨的安慰,而不是要芈蒨站在冷静立场说什么此战之罪。

这样一个重情之人得知自己嫔妃怀的是他人的子嗣,应该是暴怒吧。暴怒之后不管有没有察觉这是反间计,都应该报复楚国吧。他怎么就不报复呢?

援夕之月,时入悬车天就黑了。月亮不知何时上来的,然而它躲在云中,偶尔露一下脸,似乎要窥视人间即将举行的这场婚礼。

‘新来的这户原来还未成婚、新来的这对男女今日便要成婚……’。这样的消息不到半刻钟就传遍了全里,里典得知高兴的合不拢嘴,这是喜事,腊祭在即,这样的喜事越多越好。

邻舍也极为高兴,这对男女不像普通人,与之为邻必然能沾沾喜气。不过他们后来就吵了起来——不管按照哪里的风俗,婚礼之前新妇都不能居留在主人家里,而要新夫从外面亲迎进来,这样才合规矩。他们为新妇暂居谁家而争吵。

最兴奋的还是孩童,熊荆在院子里直接撒了一把粔籹、蜜饵,没有吃过此等珍馐的他们高兴坏了,十几个人围堵在熊荆门前。那些黄狗也追来,这一次它们不再狂吠,此时邻舍之妻正在新宅里杀猪宰鸡,准备婚宴,闻到腥味的它们巴望着叼抢几块骨头或者下水。

“吾子,吉时至也。”充当宾者的里佐估摸着天色,见月亮上来,便对熊荆说了一句。

此时熊荆已穿上了婚服,一套麻制的玄纁衣裳,戴着一顶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爵弁冠,闻言便从席上起身出门。作他从者的邻里也是一身体面的玄衣,戴着玄端,伴着熊荆出门。

成婚一辆车的不够的,邻里的车被借了出来。诸人乘着一辆轺车、一辆双辕车,举着烛火,里佐执着雁,前往不远的里典家。争来争去,最后芈玹暂居于里典家。

月上梢头,能听到自己心跳的芈玹心跳的更加快,更加急。她想过无数次与熊荆成婚的场景,却从未想到自己将这样嫁给她。想着想着,虽然知道熊荆就在几十步外,可她还是莫名不安起来,她生怕太后找到自己和熊荆、生怕穿着袆衣的赢南把熊荆抢走、生怕……

里典之妻看出来她的不安,她没有直接相劝,而是抬头看向云中若隐若现的月亮,轻轻唱起了歌:“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一个老妪唱出了情歌,让芈玹微微惊讶。里典之妻这时才抓着她的手道:“此丰男子也,不甚爱汝,何以与汝淫奔至此?昔年吾欲与彼淫奔,彼却不愿,若非彼时吾已有孕……”

每个女人心里都藏着一本爱情小说,有的写着悲剧,有的写着喜剧,不论悲喜都是那么催人泪下。芈玹不由呆呆看着她,才知道她居然也是和里典私奔至此的。

“新夫亲迎喽!新夫亲迎喽!哦……”熊荆还没到,孩童便先起了哄。假作芈玹家长的里典穿着一身新衣站在院子里,他没听到屋内老婆子的嘀咕,可狠狠打了两个喷嚏。

天色越黑,院子里的燎火越加明亮。熊荆车至院门,在孩童们的嬉闹下对院外相迎的里典揖礼,大笑的里典把熊荆引进院内。里佐在堂上奠雁的时候,身着缘衣的芈玹被含笑的典里之妻扶了出来。她一见熊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就往下掉,好在这次脸上没有抹粉,只染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