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麻衣止血多细菌,医尹昃离建议改用烧红的铁烙,烙铁不但可以止血,还能防止伤口感染。不明此理的降卒以为荆人又临时多加了一道烙刑,却也没有人反抗,老老实实被烙铁烙过,这才捧着自己的断脚,拄着木柲,踉踉跄跄的离开楚营。
下午得知项燕战败,紧急回渭南议事的熊荆还没到军营,就看到沿途捧着自己左脚的秦军降卒,入到营中,则看见无比壮观的场面:一百多把铡刀一字排开,宽度占了四里。每一把铡刀前都排着长长的队列,秦人的老实和顺从让他的心脏为之一颤——他忆起有关另一段屈辱历史的老旧影像中,三八军刺下,排着队一个接一个跳入土坑被活埋的国人。
麻木、顺从,明知是死也跟着往前跳,还生怕自己掉队,和现在排着队老实的把脚伸入铡刀的秦卒毫无二致。他长长的吐了口气,压抑着翻涌的血气无力问道:“可有反抗?”
“大王问,可有反抗?”长姜把熊荆的问题问向远处监督行刑的楚军誉士。
“敢敬告大王:秦人恭顺,未有反者。”熊荆在一里外,趋步而至的誉士高声相答,话语里难掩骄傲和得意。作为胜利者,秦人的恭顺让人满意。
“大王?”熊荆一直发愣,幕府正等熊荆商议项燕战败后的诸事,庄无地不得不喊了一声。
“无事。”熊荆头也不回的策马,奔向幕府。身后的车驾、卫士紧跟着,驶过这整齐的刑场。
本卷终。
太阳再度升起的时候,咸阳又回到了楚军手里。不过这一次咸阳不再是以前那个咸阳,而是一个火葬场。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未着火的闾域也被墨者点燃,整座城池已成为火海。好在,城内大部分庶民、工匠此前大多外出就食。
咸阳城方八十里,屋宇堂室无数,这场火要烧十天不止。熊荆看着燃烧的咸阳城,很自然的想到了沂邑,当年沂邑也是这样的大火。不同的是,沂邑是楚国城邑,咸阳是秦国国都。
熊荆看着大火沉思,远处奔来的芈蒨哭的撕心裂肺,她一会喊扶苏、一会喊王弟,披头散发的模样人见尤怜。城内火大,大到人根本冲不进去,侦骑每每突入,坐骑一碰到热浪就止步回奔,怎么驾驭都不行。这种情况城内是不可能有活人的,扶苏看来凶多吉少。
熊荆不太相信扶苏已死。城门处、城头虽有隶臣、城旦的尸体,可要说燕无佚也留在城里被大火烧死,他是不太相信的。墨家有理想主义者,可现在的墨家还有多少理想主义者?
“报——”城南方向侦骑急急奔来,熊荆翘首以盼。“敢敬告大王:城南水渠巨石俱毁,墨者当从水路遁走。”
“水渠?!”一干人目瞪口呆。水渠就是下水道,本来是有凿成孔洞的大石塞住,这样可以出水,又能防止有人从水渠出入城池。那些大石看上去坚不可摧,从筑城起就固定在那,没想到还是被人撬开。
“速速大搜五十里内之……”熊荆正要下令骑兵追搜,又一声讯报传来,令骑手里抓着半截木桨奉上,这是水渠里飘着的东西。显然,昨夜墨家是划着小船走的。
熊荆拿着令骑奉上的半截木桨,比划了两下交给了庄无地,又问道:“当若何?”
“无可奈何。”庄无地的回答与之前一样。“六道水渠,所逃墨者最多千人,若有舟楫,顺流一夜可下百里,我军不及也。”
令骑报告磨墨家搬开了下水道的巨石,庄无地再以断木桨为证,认为墨家已经驾舟逃亡,熊荆并不怀疑,毕竟墨家的能耐不逊于郢都造府。这也符合他之前的判断,燕无佚等人绝不会留在咸阳城里被火烧死,死的都是小喽罗和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