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已遁

荆楚帝国 贰零肆柒 3320 字 9个月前

“免礼!”三十多个使者拜见熊荆后,依次向畂尹献上礼单,苗人使者最特别,除了贡品,他们还献上了逃回部落的砺风。

苗人之语熊荆听不懂,使者叽里呱啦之后,畂尹说道:“敬告大王:苗人说砺风冒犯大王,他们本族并不知情,那些苗卒是受了砺风的欺骗。”

楚国人口大约有三百万,可楚国以南有多少人口?没有人知道。后世所知史料是:‘使尉屠睢发卒五十万……(百越)夜攻秦人,大破之。杀尉屠睢,伏尸流血数十万’。

“你族有多少丁口?”熊荆不想谈砺风之事,他现在关心的是楚国之南有多少人口。

“我族,”苗人与桂国、西瓯毗邻,部落之间还时有攻伐。多少人根本瞒不了,使者支吾了半天,说了一个数:“两万人。”复有道:“两万六千人。”

“有多少可战之士?”熊荆再问。

“敬告大王,苗人说其族男女老幼,皆为可战之士。”畂尹转答。

“天下战乱,本王忧心你等也卷入其中不可自保,故想……”熊荆说起燕朝商议好的东西,脸带微笑。“其一,明年起,准售兵甲、铜铁器于各族;”

使者中有些听得懂雅言,有些听不懂雅言,但听得懂雅言的使者还在多数。兵甲、铜铁器本是管制物资,只有少量赏赐,从不对蛮族出售,现在楚国新王居然同意出售了。

使者们大讶,讶到以为是自己听错。熊荆再道:“战事光有兵甲不够,尚需兵法,故其二:本王准许各族谴嫡子入楚,学习阵战即兵法;其三,百工之术各族或有或无,准许各族遣工匠入楚,学习百工之术。”

使者们已惊得没有语言了,他们还来不及谢恩,便有老臣冲了出来,“大王万万不可啊!”

“然也,大王万万不可!”贵族有、百官也有,他们皆劝熊荆不可。

“大王,授阵战、兵法于蛮人,他日必生祸乱。”安陵君自持是荆党,于众多反对的声音中喊得最响。他是没封地,可整个楚国他也有份。

“大谬!”熊荆叱道。“各族年年进贡,皆忠于我楚国,何乱之有?”见安陵君还想再言,更道:“此议燕朝已决,必行不可,退下!”

燕朝之议乃重臣之议,在场之人闻言后心中不免斟酌,安陵君虽不愿,也不得不退下。

景骅只了解九年前的楚国,夏阳则了解这几年的楚国——玃君之后,他又居于郢都数年才返回秦国,景骅要他来,便是为此。同病相怜让人感到亲切,加上对方又是郢都人,三个说楚语,一个说齐语,和秦人半点关系也没有,舟人再无警惕。

夜幕降临时,大廷上的柴塔开始点燃,煤焦油炼出来的轻油一点即着,火焰以看得到是速度瞬间吞没整座柴塔,吓得点火的寺人竖子们连连后退,待看到火焰如此迅猛,又大声欢呼——腊祭点不着燎火是很不吉利的,火烧的越大国家就越发兴旺。

满廷燎火,因为祭祀还未开始,人们只能在大廷两侧张望。人山人海中,被妫确圈在怀里的芕月指着那幢最高的燎火大叫,而妫确身侧的项超只能眼巴巴望着。他望的不是燎火,而是芕月。美人、还是天下闻名的赵国美人,怎能忍住不看。

“传闻由大王主祭?”一起从城阳赶回来的曾珏问道,作为西阳邑尹曾瑕的长子,他也主持过小祭,可一个国家的腊祭是何等隆重,大王以未龀之龄主持,听闻之人皆以为不信。

“大王生时,五星连于天,司空曰:此圣人降世之兆。又卜,繇曰:立之为王大楚必昌。”妫确美人在怀,并未察觉项超的艳羡,生为郢都人,他听到的传闻比曾珏、项超多得多。

“啊?”项超也听得呆了,“真有此事?”

“确有此事,郢都人人皆知。”妫确对此深信,不如此他实在无法理解那些不可能的事情。那日冲向秦骑军时他本没有多想,摔下马再战看到秦人直奔大营而去,他的心凉了个透:楚军要败了,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楚军胜了!

楚军到底是如何胜的,军中众说纷纭。有说项师勾击秦军侧背而胜,有说左军击破当面秦军右军而胜,有说右军横击秦军中军而胜,可说的最多的,莫过于大王亲率王卒击破秦军中军而胜。当时荆弩怎么攒射、力士如何扔火弹、宫甲如何破敌,详细备尽、绘声绘色。

此时,楚秦两军暂时休战且后撤三舍,军中有功之士卒皆赴郢都由大王亲自封赏。结队来郢时妫确看到过左军陈、寝两师的有功士卒,也看到过项师的有功士卒,还有吴越两师的,似乎凡是有传闻致胜的师,赶赴郢都的有功士卒就特别多。

“怎么看不见大王?”大廷另一侧,怀里紧抱着宝刀的陈且极目四望,根本没有找到大王。他宝刀不但抱得紧,遇上人还要挪一挪,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抱的是五尺宝刀。

“大王定是在王宫。”老实巴交的陈敖也与他一样怀里抱着宝刀,可他不会显摆,生平第一次来郢都的他,只觉得郢都比陈县还繁华、还热闹。

“两位壮士,今日腊祭,贵国大王当在社坛。”斯文和气的夏阳也在大廷之侧看楚国人腊祭,他身边站着的是保镖恶来,恶来眼睛只瞪着两人怀里的宝刀,恨不得把宝刀抢过来。

“贵国?”陈且虽是庶民,但他是陈县的庶民。陈县交通要地、商贾众多,他要比一般士人还见多识广。说贵国的肯定不是楚国人,再看夏阳的装扮:士人不像士人、商贾不像商贾,他挠着脑袋,“你是……魏国人?”

“哈哈,虽不中亦不远矣。”身为秦人的夏阳最喜欢让别人猜自己的哪国人,这样他便能发现自己身上那些无法察觉的秦国痕迹。“壮士再猜。”

“吾非壮士,吾乃楚军誉士也。”陈且文绉绉的说了一句,又拍了拍怀里的宝刀,颇为自得。“非韩即魏,那你定是韩人。”

“哈哈。”夏阳又笑,他复装作好奇:“壮士乃誉士,敢问何为誉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