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阵要垮了!”熊荆不但对他大喝,更对身边的环卫大喝:“前进!前进——!”
军阵终于动了,熊荆前面两列环卫举步向前,后面的环卫趋步紧跟,军阵最前列距矛阵有十六步的距离。宫甲使用夷矛,环卫用的是三米多长的铁殳。一排铁殳砸下,空缺里的秦军甲士不得不后退,但后退又有夷矛,两侧则有戈戟,一干人就这么处于四面夹攻之中。
“前进!”熊荆所在的阵列一步一步前进,秦军所处的空间越来越小,到最后他们不得不被挤撤出这个狭小的空间,只留下一地尸体。
“退——!”当前进的环卫行到阵列线第一行时,七步外的矛阵终于可以后退了。就在这时,秦军中又起了呼喊,阵前散乱的甲士不自觉让在一条通道,一支手持长兵的严整队伍出现在矛阵左侧,他们并不打算击破夷矛阵,他们的目标是矛阵一侧的环卫阵列。
没有撞击,只有用力挥舞的吆喝,秦军甲士一上来就把军阵第一排环卫所持的盾牌斩碎,盾牌碎裂,人也被斩断手臂、削去头颅,惨叫之声异常突兀,可比惨叫更响亮的是卒长厉喊:“锐——士!长兵前、长兵在前!长兵在前!!”
“杀——!”跟着他,三百多名近卒骑兵同样高喊。
“冲!”骑刀指着的方向正是中军缺口,要想补住这个缺口,只能发起一次反击。唯有最凶悍的反击,才能打击齐军已然高涨的士气。
“冲!”骑士举刀呼应道,他们并非重骑,可现在他们必须是重骑。三百多匹战马开始狂奔,马蹄下尘土飞扬,骑士的身子极力往前倾,骑兵刀前指着,他们风一样冲向缺口。
“驾、驾!吁……”胡耽娑支敬献给熊荆的是一匹汗血宝马。这匹马已经去势,杜绝了做种马的可能。熊荆骑在马上,但没马的游阙只能步行。军情如火,熊荆一会控制不住想跑快一些,一会又不得不喊‘吁’,勒住马头等待。
士卒环片甲下还有锁甲,二十多公斤的重量加上五公斤重的夷矛、一公斤半的钜刃,即便路程只有短短的八百米,他们也跑不快。到最后熊荆不得不下马,抽出长剑跟他们一起跑,可他身上的甲胄也很沉重,跑了几十米他就险些摔倒。
“请大王上马!请大王上马!”近卒多数是以前的环卫,还有一些是宫甲。他们以为熊荆步行是要和自己同甘共苦,一时人人激动。
“大王……”长姜一直跟着熊荆,熊荆下马他也下马,眼见熊荆跑不动了,他甚至想背着熊荆前行。
“这甲太沉。”熊荆喘着气。王者的甲胄自然要造的华丽,虽然熊荆再三强调要轻便,可镶金嵌银的甲衣怎么轻得了,他不得不再度上马。八百米的距离,花了几乎一刻钟时间。
桥头楚军的矛阵溃散后,秦军下一步要做的是烧毁浮桥,切断南北楚军的联系,让对岸的楚军望水兴叹。然而其他三座浮桥燃起大火时,辛胜拦住了点火的秦卒。
“万岁!万岁!万岁!!”了无声响的秦军忽然齐声大喝,十数万人的气息不但卷起尘土,更欲摧垮城墙。城上楚军本被袍泽的首级和残体吓的胆寒,再听这种排山倒海的呼喊,一些胆子小的不但拿不住兵刃,发软的双腿更支撑不住身体,不得不趴坐在地上。
震慑!这就是伐交要达到的目的。秦军乃百战之师,朝堂如何伐谋,主帅如何伐交,将卒如何伐兵、三军如何攻城皆有定制。楚军三十余年未与秦军作战,十余年未有战事,落后时代已经很久了。猝不及防下,全军已被秦军震慑。
“荆人降不降?荆人降不降?荆人降不降……”万岁声过后,秦军又齐声大喝。这一次大喝还带着些欢呼,士卒战意已经达到极点。
“不降!”看着周围被夺了心魄,站也站不稳的士卒,背心冒汗的陈丐怒吼一声。他随即看向瓮城之上的弩兵,只盼着他们能快些射一箭,好挽回己军已经崩溃的士气。
“各弩注意!目标:敌军军阵,距离:两百四十米。”这是西瓮城上弩连连长空的声音,他正举着陆离镜,亲自担任观测手。
熊荆天色方明就在左军誓师,因为骑马,他的速度很快,蒙武想下令已经不及。好在他到了右军又调转了马头,再次巡视,这就给了秦军机会。蒙武毫不犹豫的下令击鼓、旌旗也徒然前指,秦军当即潮水般的涌了过去。
所有人都因为楚军阵列缺口而大喜,举着陆离镜的蒙武心则越来越凉。他觉得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首先不应该让秦军冲阵,五百步看着很近,但全副武装的甲士跑这五百步实在太远。虽然,秦军也曾有过四五百步的狂奔,只是,那不是在火弹威胁下的狂奔
——站在阵后望过去,没有火弹威胁的左、右两军,其速度明显慢中军好几拍,这是甲士自己在调整奔行的速度。但中军因为火弹的威信速度极快,因为速度的差异,此时秦军阵列已变成一个品字,左右两军远在中军之后,整列不再完整。如果楚军看准这个间隙冲杀过来,己方阵线必将割裂。
“大将军……”身边的人也注意到了蒙武的异常,他脸色铁青,不带一丝笑容。
‘砰——!’话还未起,一侧的巢车就被一发四百楚斤的铅弹击中,车体破碎、木屑横飞,整个架子更往蒙武战立的位置倾倒。
“保护大将军!保护大将军!”短兵们急忙举盾把项燕等人死死围住。那吊着巢车的巨木‘咚’的一声砸在了无数盾牌上,幸运的是倒塌之处离蒙武很远。
“旌旗、咳咳……”蒙武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旌旗,阵战中旌旗是决不能倒的。
“父亲,旌旗无恙、旌旗无恙!”那面前指的旌旗犹在北风里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