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万岁!大王万岁!!
万岁!万岁!大王万岁……”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伐谋决于庙堂,伐交行于阵前,伐兵战于郊野。
本来爆炸的巨响和威势就夺人心魄,楚军适时再喊,气势上瞬间压倒了秦军。
伐交失败,老成的赵勇立刻揖告向赵政:“荆人夺气,臣请大王容后再战。”
阵战犹如两头猛虎相搏,从双方进入视线战斗就已经开始。气势在这个时候极为重要,气势强盛的一方不需爪牙就可以将对方逼退,而气势弱的一方要想全身而退,万不能转身向后,而是要面对着对方突前几步再后退,以示自己有可战之力。
动物世界的战斗原则一样适用于人类战争。楚人的长须、越人的纹身一如猛虎亮丽的皮毛,这些都是助长威势的装饰,为的就是要让敌人胆战心惊,不战而退。此刻两军伐交,秦军完败,秦卒被楚军夺气,他们说不定正瑟瑟发抖,尿湿跗注。这时候鏖战,必然大败。
赵勇老成谋国,赵政正想听从时,卫缭指着蓝田城道:“已不及也!”
爆破过后的蓝田城泥尘未散,成列成列的楚军就从数丈宽的爆破口涌了进去。正如赵勇所想,城内的秦军正瑟瑟发抖,一些人还尿湿了跗注,眼见荆人猛虎般的扑来,没吃早饭的他们一部分因为低血糖当场昏厥。剩下的人也好不到哪去,举着戈戟的手全在发抖,上了弦的单臂弩怎么射也射不出箭。混乱中有人扔下兵戈逃跑,余下的人跟着丢弃武器疾逃。
为了防止楚军攻城,昨夜蓝田大门全部堵塞,只在城东留下一扇偏门。然而大门后皆有十数根植木,这些植木没有半个时辰根本打不开。轰隆一声楚军就杀了进来,城内士卒根本来不及打开偏门。
蓝田城内全是喊杀,但因为城墙的阻隔,秦军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他们只看见城墙上的秦卒没头苍蝇般的乱跑,跑着跑着就跑下了城墙,可一会又狼狈的跑了上来,被十几个楚卒追着。城头如此,城内如何完全可以想象。
“臣以为若要振作士气,当守住蓝田。”卫缭建言,带着无奈。
昨天下午放箭的时候已经天黑,箭到底射到了哪里只有天知道,但韩申对射杀荆王信心十足。秦军不光有七百步巨弩,还有五百步强弩。巨弩只有两具,强弩却有百多具,将这些强弩聚集在一起,只要荆王在射程之内,必能将其射杀。
强弩集中射击,这是楚军重骑冲阵战术组成部分,秦军依葫芦画瓢,强弩也如楚军那样编制在一起而非分散于全军。几个将军都认为强弩射程不逊于巫器,可当第二天清晨开始列阵,几个人瞬间傻眼,韩申则是汗流浃背。
白鹿塬上,居高临下的楚军炮兵第一发试射就落在了灞水东岸。炮弹不是落在河畔,而是落在距河畔外五十多步的官道上。在官道上砸出一个凹印后,炮弹又弹了起来,击中一名秦卒的胳膊,这才落地滚动。
“射程几步?”赵政看着炮弹落下的地方发呆,愣了好久才问。
“禀大王,”没人敢搭话,只有卫缭道。“此当有七百步。”
“七百步?”七百步是秦军巨弩的射程,卫缭只敢答七百步。
“然也。”卫缭说七百步,其余诸将跟着同意。赵政狐疑的看着落弹之处,又看向土塬边缘的楚军巫器,久久不再说话。
即便昨日失利,秦军依然有四十多万人。此时秦军已经开始布阵,任何大范围的调整都会让楚军有机可乘。即便有错,也不得不一错到底,更何况击败楚军,除了肉搏之外别无他策,调整又能怎么调整?
风和日丽的夏日清晨,一天中这个时候最为凉爽。从灞水东西流向的上游,到南北流向的下游,长约五十多里的河道上布满了舟楫搭成的浮桥和强渡护城池的转关。‘l’型的灞水被这些桥梁分割成了一道又一道短河。在军官的催促下,成列成列的秦军排着密集的长队奔过这些浮桥,他们一部分背靠灞水列阵,一部分开始登塬。
布置在白鹿塬上、塬下(辋川水以西)的楚军炮兵无法阻止这样的抢渡。在车辆驶出辋川之前,楚军只能采取守势而非攻势。白鹿塬长有六十多里,宽大约在十五里。楚军只有十二个半师,既要保护辋川谷口,又要占据白鹿塬,根本就守不住整个土塬。
现在布防的区域,也不过是辋川口两侧(东侧只据守山峰),以及白鹿塬南端。从辋川口到白鹿塬下有六里,秦岭余脉在这里形成了数个山岭,陶峪水以及一道无名山溪流淌而过,这里海拔与蓝田城相同,又是辋川至白鹿塬的咽喉,故而全军一半的火炮布置于此。
白鹿塬上,东侧楚军只占据了大约八里左右的阵地,恰在蓝田城之上,昨日阻止秦军陷士夜袭的钜丝网还在,一堆一堆的陷士尸体纠缠其中,身上的羽箭已经回收。
最后一道防线在塬的北面。这有一道东西走向不太深的沟壑,但相比东侧百余米落差的高塬,幕府谋士相信秦军必然聚集会于白鹿塬北面,再由北往南推进,将楚军往秦岭方向挤压。所以这里布置了四个师,加上辎重后勤抽调的一万多力卒,整条防线接近四万人。
白鹿塬宽约十五里,楚军北面只防守了八里,也就是一半,这主要是狭长的白鹿塬又被塬上的长水(今鲸鱼沟)纵贯。这条’v’型的深沟长四十多里,平行着灞水和浐水,将整个土塬一分为二。虽然从浐水可以进入长水,但长水两岸丛林密布,并不是一个好的突破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