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鱼种

荆楚帝国 贰零肆柒 3281 字 9个月前

“切成数块,埋入土中即可。”种土豆熊荆知道的更清楚一些,火星上还种过。

见熊荆说的更加轻松,孙余愈发觉得要去买鱼。待他问完,犹自怀念红薯味道的淖狡指着案上那一斗没动的土豆问道:“大王,土豆可生食否?”

“土豆当熟食。”看到土豆已经泛青,有几个还发芽,熊荆摇头道:“此时有毒,不能食。”

“此时?”孙余听闻此言立即追问。“敢问大王何时可食?”

“其芽有毒,无芽则可食。”熊荆道。“豆种下发时,必要叮嘱庶民不得食其芽。”

“如此,当刊载于大楚新闻之上。”昭黍建议。

“不可!”余人正要答应,淖狡大手一挥,大声反对。“东周之谷乃我楚人以命得之,若被他国、秦人窃之,知其种法食法,于我大害也。臣以为东洲之谷不得外传,以免秦人得利。”

粮食是军事的基础,更是整个国家的基础。东洲之谷先不说其产量如何,光是它能在收粟后种植,就可以使粮食产量增加数千万石。宿麦并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种的,宿麦生长需要水,尤其在春季拔节抽穗期间需要大量的水分。一些少雨、又不能灌溉的地方不能种宿麦。

这也恰是秦国无法种宿麦的原因。所谓‘东方宜麦’、‘关中俗不好种麦’,根本原因是宿麦没有粟耐旱,而关中降雨量一般在五百毫米左右,比黄河下游少一百毫米以上。关中种麦,要到董仲舒(生于河北枣强)上书汉武帝,才逐步推广。

大部分地区只能一年一种的秦国,如果得了收粟后可再种一季的东洲之谷,那就不是三年一伐,而是六年一伐、十年一伐了。

“臣以为然也,”孙余也很警觉,他知道一年两季意味着什么。“必不能使秦人得此谷种。”

“臣等亦以为然。”群臣附和道。“当寻良策以不使谷种外传。”

秦人如果得到红薯、土豆,一年两收,对关东四国更不利。只是,种在田里的东西,很难不被外人窃取,尤其是红薯。熊荆依稀记得,西班牙人在菲律宾也禁止红薯种外传,后来好像是偷了一根红薯藤,摘去叶子摸上泥,假装是绳子带出菲律宾的。

“此事还当再行商议。”熊荆斟酌说道,他想起了赵国。

“请大王广传之,东洲之谷需以鱼种之。”孙余建议道。“秦国无鱼、少鱼,不可种也。”

“可。”宣传可以这样宣传,只是熊荆问起一个当下的现实问题:“然赵国当如何?”

转过朱方港东面的岬角后,少司命号豁然出现在码头人群的视线中。这艘三年前去往东洲的海舟舟身微微向左侧倾斜,吃水线附近的包铜像被无数虫子啃食过,显得很不整齐。在六月柔和的东南风下,鼓胀的风帆正把它吹向出发的母港。

‘当——、当——、当——’朱方城内的铜钟正在敲响,几乎全城的人都在码头迎接这艘直到今天才迟迟返航的远洋海舟。熊荆被群臣簇拥着,见少司命号马上就要入港,群臣一个接一个揖道:“臣恭候大王得东洲之谷。”

少司命号返航的消息通过飞讯先一步传到郢都,当日郢都震动。第二日熊荆便出郢都,亲自到朱方迎接少司命号返航。少司命号上,装有东洲之谷。

“回来便好。”熊荆的激动难抑压抑。提前一千多年将红薯、土豆引入东亚,这自然值得铭记庆祝。为此,天下最好的画匠以及塞琉古应邀来到楚国的雕塑匠人正在一旁作画、塑像,熊荆命令他们必须清楚的记录这伟大的一刻。

“落锚——”为了迎接少司命号,半个朱方码头都清空了。海舟毫不费力的入港,收帆落锚。

“抛缆——”舰长红牟沉稳的声音,红牼就站在他身边不言。

“抛缆!”粗大的缆绳被水手抛下了海舟,被紧紧的系牢。这时众人才看到,随着少司命入港时的转弯,它右侧后方的包铜片全部不见。

“臣……”红牟此时有些凝噎,在父亲的陪同下,他对着熊荆郑重的揖礼,然后奉上一斗洗得鲜红的红薯,道:“臣远赴东洲不辱使命,觅得东洲之谷,献于大王。”

“臣远赴东洲不辱使命,觅得东洲之谷,献于大王。”也许是职业的关系,巫觋横生死见得多了,他语态平静,将一斗已经长出嫩芽的土豆奉上。

熊荆身侧的长姜与昭黍双手接过他们手上的东洲之谷,转奉于熊荆案前,群臣的目光也随着东洲之谷转移。他们曾被粟特人用石榴哄骗过,要不是大王很早就说过东洲有三谷,这一次他们也不太相信。

红薯还是两千年后的红薯,红皮黄心;土豆非常瘦小,洗的很干净,然而略显粗糙的表皮、坑洼处仍显泥色。群臣本以为大王会品尝东洲之谷,可熊荆心里却知道它们的代价。

“红卿,”熊荆喊了一声,红牼两父子一起看了过来。“少司命号、朱雀号还有几人?”

“臣死罪。少司命号、朱雀号去时五十九人,而今只九人得返。”红牟伏拜顿首,泪流满脸。

与去往红洋的海舟不同,考虑到长达半年的航程,前往东洲的舟员越少越好。越少,给养才能装得越多、维持的越久,但这也给遭受风浪后修复帆船带来了隐患。按红牟的叙述,舰队将要抵达东洲时突然遭遇了冷锋。太平洋东岸冬天的冷锋极为暴虐,如同因为粗制滥造而沉没的后世著名宝船阿托卡夫人号一样,朱雀号也在风暴中断裂,而后迅速沉没。

海水冰冷,落水的舟员很快就被冻死。更为结实的少司命号则被飓风卷向了礁石,撞击后右侧大面积塌陷破裂,海上成吨成吨的涌入,好在礁石周围海水较浅,整艘海舟得以搁浅不沉。但是厄运并没有就此结束,第二天修船时,正在水中修补的木匠连同数名水手遭到鲨鱼的攻击,总共十八人的少司命号上最后只剩下完好无损的十人。

没了木匠就没办法修船,即便勉强钉上破口也不能保证远航,更致命的是粮秣被海水浸毁,罐头也在风暴中散落不少。当红牟等人准备登岸狩猎时,太平洋东岸无数洄游回内陆河产卵的大马哈鱼将他们带到了内陆,也遇见了住在河边,以大马哈鱼为食的杜华逊人……

红牟落泪,另外八人这时也泣不成声。如果不是楚国派出了第二支舰队,他们估计要数年才能彻底修好少司命号,同时诓带着印第安人水手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