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如此?”逯杲和陆蟜对视一眼,没想到楚国海舟也能驶至燕地。
楚国海舟驶至燕地也是不得已之事。五月山鬼号出华氏城后,在阿拉干库兰港等待西去波斯的饕餮号一直等到八月,饕餮号才姗姗来迟。
这当然不能怪舰长无勾长,要怪只能怪塞琉古帝国的首都在安条克,安条克的位置在今土耳其与叙利亚接壤的地中海东岸。从波斯湾上岸前往安条克,路程有一千三百多公里。这么远的路程如果是其他国家估计要走上半年甚至一年,然后波斯帝国毕竟是波斯帝国。为了将爱琴海出产的海鲜在三日之内运至首都苏萨(今伊朗胡齐斯坦省),帝国建有两千四百公里的御道,沿线设有一百多个驿站。
从波斯湾的伍布莱港(al-ubul;即唐后所谓的乌刺国)登陆后,无勾长亮明身份(主要是赠送了丰厚的贽礼),即被官吏送往安条克。
此时的塞琉古帝国刚刚结束三场战争。第一场为第三次叙利亚战争。战争的另一方为埃及托勒密三世。他的姐姐贝勒尼基是安条克二世的妻子,安条克二世死后,他的儿子即将即位,但在托勒密三世前往安条克之前,母子被人暗杀,塞琉古二世继位;
第二场是一场内战。塞琉古二世在其母亲劳迪丝一世的扶持下即位,但劳迪丝一世希望儿子能给予弟弟安条克·伊厄拉斯共同摄政权,以及塞琉古领土中安那托利亚的管治权。塞琉古二世拒绝,因而爆发内战。
第三场则是与帕尼的游牧部落首领阿尔沙克一世。帝国帕提亚地区的总督安德拉戈拉斯阵亡,帝国不得不与阿尔沙克一世议和,以全力对付内战。
丝绸是奢侈品,塞琉古二世一开始并未接近楚国使臣,直到发现无勾长带去的兵甲的价值之后,他才得到塞琉古二世的谒见。很快塞琉古二世就做出决定,派遣使臣远赴最东方的楚国。而作为回礼,在无勾长的请求下,十余匹种马从帝国的马厩里送出。
八月抵达阿拉干库兰,匆匆补充淡水和生鲜蔬菜后,重现汇合的红洋舰队便起锚出行。与去时不同,返航时正值孟加拉湾的暴风季节。靠着气压计和对热带飓风行进规律的准确判断,舰队有惊无险的进入马六甲海峡,在九月初抵达番禺港。
舰队装有四位使臣,同时饕餮号的肚子里装满了贸易所得的金银币,这些银币按照四国商议,将运往赵国以稳定赵国币价,故而舰队未在番禺港停留,而是再度北上。
虽是四国合纵,但因为只是骑兵,像只有两千骑兵的魏国,宣布合纵攻秦就不如什么也不宣布,以免走漏了消息。成介已是魏相,调动魏军仅需魏王魏增的同意。哪怕魏王魏增再惧秦人,出两千骑兵、打着赵军的旗号击秦,也是会同意的。
天下人皆期盼和平,但说秦国灭六国一天下是为了天下和平,那就是说笑了。五国攻齐之后,秦国已然是一家独大,鄢郢之战夺楚国旧郢,对关东六国已具压倒性优势。秦国若真是为了天下和平,大可以与关东六国相盟不再攻伐,谁攻伐就率诸国讨伐谁,天下必得和平。
可秦国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秦王要的是土地和功业,将卒要的是人头和爵位,和平何益?四、五十年来一直是秦国在频频挑起战事,攻城略地,杀人盈野。只要能击杀秦王,首当其冲的三晋肯定喜极而泣,楚齐两国也将弹冠相庆,如此天下能实现短暂的和平。
魏国怕惹恼秦国,大可以让赵国背锅;齐国惧怕秦国,可以举着赵军的旗帜作战;楚国若正朝朝决不允,各县骑士可私自行动;而赵国,击杀了秦王,秦国日后肯定会报复,可不击杀秦王、不打乱秦国内政,赵国亡国在即。
尔虞我诈的关东诸国,因为出兵不被秦国报复,也因为出兵仅仅数千人,损失也就损失了,奇迹般的团结了起来。这自然是熊荆的功劳,若不是他威胁要伐魏国,若不是他拔下了临淄,将齐国亲秦势力或杀或逐,若不是他思念一个女子,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当然,最后一点即便是项燕也是不知道的,唯有心思剔透的逯杲知道大王的心思。而逯杲之所以接受王命,除了策划击秦以外,剩下的便是对芈蒨的追思了。
他要比陆蟜清醒,陆蟜即便听说芈蒨产下了秦王长公子扶苏,也还是一心想‘救’芈蒨回楚国。但现实总是残酷,以狄人身份进入咸阳城的两人除了看到了咸阳王城、看到秦宫了的寺人宫女,连芈蒨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看到。至于献宝以见秦王,或许是天意,那个盘凤玲珑还没到咸阳就碎了。
“快到雁门?”苍茫的草原向天际尽头伸展,地势并非完全平坦,厚厚的草甸子下有不少小丘。看到远处竟然有牧人正在放牧,逯杲忍不住问了向导一句。
“禀贵人,确要到雁门了。”去年李牧指派的向导是个楼烦人,披发括领,胡味十足。
“唉!”看到陆蟜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逯杲对着他喊了一句,希望破灭的陆蟜只是看了他一样,随机转过头,看向远方的两个黑点。
“秦人?!”随着陆蟜的目光,逯杲心中微微吃惊。月前他们曾打算从云中入塞,没想到秦军已拔云中郡,秦军斥候追了他们几十里,最后才退了回去。
“戒备!”感觉到危险的陆蟜对身后的甲士大喝一声,‘呛呛’拔刀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