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骑兵转攻齐军游阙。”熊荆命令道。他不相信齐军还有预备队。
“大王,齐军右军虽溃,然……”庄无地提醒道。齐军右军虽然溃,可这些人逃无可退,只有一部分绕过大城西北角,奔向了临淄城北。
“令左军分出一部,监视压制即可。”熊荆道。“齐卒已惧,再无战心。”
整个左军也才四千多人,不过面对已经丧胆的齐卒,只要不逼得他们狗急跳墙,他们确实无法再给楚军带来什么威胁。
“……余者护我中军侧翼,侧击齐军中军,亦可助骑兵击破齐军后军,此皆由养虺见机行事。”熊荆最后补充道。此刻楚军左手已经空出来了,齐军正处于被动状态。
“唯!”命令下达完毕,传令兵重复命令之后迅速赶往左军、骑传令。
命令传达很快,可要想调整楚军左翼的态势并非易事。骑兵不断的从齐卒身前掠过,雪亮的骑刀不断的收割他们的生命。鸣金声并没有让骑兵后撤,只当妫景命令部下吹响了号角,杀的真起劲的骑士才回过神来。
“我军已败?”临淄城东面、缁水东岸,看着城北跑来的右翼败军,田故顿觉的手脚发冷,全身冰凉。安平邑卒还没有上战场,齐军就已然败了。
“我军败否?”隔着几十米的缁水,田故喝问对岸的齐卒。那些齐卒只想进城回家,惊弓之鸟的他们一看到戎车上的田故便赶忙跑开。
‘哗……’心急如焚的田故竟然跳下了缁水。那些齐卒见状更惧,逃跑的更快。
“速救君上!速救君上!”左右当即慌了,一些会水的急忙跳下缁水,要把田故捞起来。
“齐国若亡,救我何益!救我何益啊!”田故心已破碎,说罢便闭目要沉下去。初春缁水并不深,他想沉下去却触到了水底,然后又浮了上来。水只没到他的嘴唇,鼻子还露在外面。
指挥本次战役的持戟之将史奕勉强派人向后胜告急,可就在这一瞬间,被楚军骑兵冲入侧背的右翼突然雪崩。
楚军剩余的两百四十骑重骑冲入军阵后,很快就转弯冲击右翼侧背。此前为抗衡楚军的夷矛,齐军长兵在前短兵在后,现在铁塔一样的重骑从身后猛冲而来,后排士卒顿时作鸟兽散。成队列的步卒一旦弃阵而逃,骑兵刀在手的轻骑能像割麦子那样将他们全部砍倒。
混乱带来杀戮,杀戮进一步造成混乱。铁骑奔驰,齐卒嘶喊,长达一千七百五十列的齐军右翼彻底崩溃,这个时候想上前补救右翼缺口的后军之率田麟肝胆俱碎。从楚军轻骑掠阵打开缺口,到重骑撞破缺口,再到所有楚军骑兵从缺口一冲而入、勾击右翼军阵侧背……,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七万人的右翼瞬间完蛋。
骑兵的杀戮中,齐卒争先恐后的奔向临淄,然而护城池上的吊桥一开战就已经吊起,西北门也死死关闭,无法越过护城池的齐卒不断被挤落到系水里。幸运的是初春水浅,只要没有被人踩在脚底,大部分落水的齐卒都能趟过去。
“我军败矣!我军败矣……”史奕已经魔怔了,他从未见过骑兵破阵,也想象不到纵深四十行的阵列说破就破。讨论列阵的时候,他还笑话军师牟种太过胆怯,四十行纵深太厚太厚,可在楚军砲兵、轻骑、重骑的合同战术下,四十行纵深薄得就像一张楚纸。
史奕不断地念叨‘我军败矣’。见中军、左翼完好无损,稍微恢复一些理智的他对着钲手急喊道:“鸣金!鸣金!速速鸣金!!”
右翼全崩不等于全军皆败,但前提是要立即撤退,与敌军拉开距离,当然也要与败军拉开距离,如此才能重新列阵,稳住阵脚,保全剩余的军队。但史奕忘记齐军身后就是临淄西墙,齐军根本就没有办法撤退。他忘记了,钲手却没有忘记,就在钲手犹豫的一瞬间,牟种也急喊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鸣金!!”
“我军败矣,此时不退更待何时?速速鸣金!”右翼齐卒的惨叫哀嚎不断传来,史奕整个人都在颤抖。此前,他以为战争是美好的,不说二十三万大军,就是五万身着钜甲的持戟之士便能击败三万人的楚军,此刻他才发现战争原来鲜血淋漓、尸骨皑皑。
“鸣金!不鸣则斩!!”史奕被战争吓破了胆,他甚至要跳下戎车,亲自击钲。
“绝不可!”牟种一把将他拉了回来。“此时退兵,我军必败。”
“报——!”牟种之言并未说服史奕,真正让史奕停下脚步的是一道军报:“禀将军,后军陈列已成,我军安矣。”
“后军阵列?!”史奕狐疑的看向右侧。四万人的后军已经在中军和护城池之间列出一道东西走向的长墙。它不但将右翼败卒挡在阵列之外,也把楚军骑兵挡在阵列之外。因为齐军中军正在前行马上就要与楚军交兵,这道长墙也在向西面延伸。
“我军无虞也。”牟种大松了口气,后军挽救了危局,现在就看持戟之军是否能击破楚军中军了。楚军的骑兵确实锐利,但楚军的步卒是否能挡住持戟之军的冲杀?
阵战实际就像两个鸡蛋拿着大锤互砸,蛋壳被砸破并不致命,真正的致命是丢下锤子不战而逃。楚军的锤子已经砸烂了右翼,可只要中军能砸破楚军中军,胜利的还是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