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两军军阵相距不过两百米,披着锁子甲的战马竭力的向前奔跑。它们张大着鼻翼,急促的呼吸,马上的骑士控制着骑速,以使自己与同袍并肩奔驰,形成标准的横队。马蹄下尘土飞溅,距离越来越近,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数十米时,骑矛霍然放平。
“轰——!”好似巨浪撞击礁石,在齐卒的恐惧中,前列六十骑重骑再度猛撞入这段饱受蹂躏的军阵。重骑直接将齐卒撞出十步之外,眼看后列六十骑还要撞来,剩余的齐卒‘啊呀’一喊,弃兵而奔。然而人总是跑不过马,后列骑士手中的骑矛很快就将他们的身体贯穿,尸体扑倒在泥地上。
“刀!”奔驰中的骑将拔出了骑兵刀。冲过军阵的六十骑重骑迅速地往左回转,而没有继续向前。只有迅速勾击齐军右翼侧背,战术上的顺利才能转化为战役胜利。
“大王,敌阵已破!”在阵前向齐王挑战未果的熊荆此时刚刚回到阵后游阙,邓遂欣喜的揖告。两年没有战事,他从没想到自己的骑兵竟然如此犀利。
“敌阵已破?”熊荆有些错愕,他接过陆离镜细看战场。齐军确实已被击破,重骑正在反卷齐军右翼,轻骑紧随其后,整个右翼开始陷入混乱。
熊荆放下陆离镜时,庄无地看着他欲言又止。他很想建议熊荆将游阙调入左翼,以彻底击溃齐军右翼,但调动尤为麻烦。游阙是全军的预备队,现在中军、右军马上要与齐军交兵,一旦调走游阙而中军、右军却被齐军击破,后果不堪设想;
再就是游阙的位置在中军与右军之间,中军有两千列,阵宽超过四里。楚卒身披钜铁甲胄,要他们疾奔四、五里再投入战斗,估计冲刺时士卒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令全军前进!”庄无地没有开口,熊荆也就没注意,他下达的命令是全军前进,只有全军前进,左军才能疾攻齐军右翼,不然光是左军出击,阵列就会断裂出现断口。
这一次,楚军的建鼓终于敲响,士卒迈着整齐的步伐迎向越来越近的齐军。战场上所有人都只能看到自己周围几十步的事物,齐军右翼被楚军骑兵击穿,齐军中军、左翼并不知情,不断的前进的他们只看到楚卒在不断刺杀自己的车兵。
“攻!”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彼此相距百步的时候,齐卒忽然狂喊起来,疾奔冲向迎面而来的楚军。这时候箭矢在双方士卒头上横飞,身着钜甲的持戟之军只要不是被射中了面门,即便重箭也不能让他们有所损伤,而当他们冲入重箭可以破甲的距离时,楚军弓手不得不弃弓持矛,准备等待双方最猛烈的一次撞击。
“荆人铁骑实乃无可披靡。”临淄西城墙上,秦使王敖目睹楚军重骑破阵的整个过程,看着彻底混乱的齐军右翼,他终于忍不住感慨。而在城墙之下,收到史奕消息的后胜急急命令御手带齐王田建回宫,齐军就要败了。
骑兵阵列上空紫旗飘扬,阵后砲兵观察手一看到紫旗,细数大旗小旗之后便高喊道:“骑军破阵、骑军破阵!目标:正前,距离:三百。”
“目标:正前,距离:三百,骑军破阵。”观察手的话再一次被人重复。骑兵所指的位置砲兵早有预备,一个荆弩旅一百六十二部荆弩早就对准了正前。
“一发试射。”站在高处的公输忌正用陆离镜看着踏步而来的齐军士卒,他能清晰的看到齐卒脸上的胡子。三百步的距离太远,持戈而来的齐军只是步行,要到百步左右他们才会奔驰。
“一发试射!”弩长重复着命令,听闻弩手高呼‘已备’,他便大喊道:“放!”
‘砰’弩臂狠狠地击打在弩架上,一支七尺长的弩箭破空而去,飞过三百米的距离后凶横的钉在泥地上,击起一股很小的尘土。不远处的齐军士卒被这发凌厉的弩箭吓了一跳,然而身不由己,处于军阵中的他们只能大踏步向前,丝毫不能停顿。
“报:箭矢距敌六十米。”观察手很快就给出了落点。
公输忌闻声并没有下令修正射击参数,敌军正在踏步靠近箭矢落点,所以砲兵只要等待片刻即可。陆离沙漏中的细沙子徐徐流下,大约半分钟后他方才大声命令道:“目标:正前,距离:三百,全营急速射。”
“目标:正前,距离:三百,全营急速射。”命令被一百六十二名弩长重复,荆弩早已上弦。
“放——!”一声厉喝,紧急着是连绵不绝的弩臂击打声,一百六十支弩箭破空而出,射向齐军军阵。齐军右翼有四十行的纵深,这一百六十二支弩箭绝大多数将落在阵列里。
矢如闪电,齐卒刚刚看到弩箭破空而来,举盾格挡的念头还在脑海,弩箭便已落下。‘啊’只喊出了半声,箭矢便透身而过,将数名齐卒洞穿在了一起。
军阵中队列密集,一支弩箭最少能杀伤两到三人,更可怕是这些弩箭集中打击一处,一阵箭雨过后,阵列便已千疮百孔。中箭者倒地哀嚎,幸存者两股战战,几欲败走。
“放——!”荆弩快速地上弦,又快速的射出,这一轮一百六十二支弩箭射出的时候,妫景率领的骑兵已经出阵,紫旗已经落下。
“危矣!”战场宽度超过五公里,齐军右翼发生的事情只到第一波弩箭落下牟种才看见。不过是二十几秒的间隔,第二阵弩箭又怒射而下,再一次蹂躏这段本就千疮百孔的军阵。幸存的齐卒再也支持不住了,他们扔掉手中的兵戈亡命后退,即被阵后督战的士卒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