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问罪

荆楚帝国 贰零肆柒 3275 字 9个月前

一道道门走过,待到正朝,早已侯在傧阶处的傧者连呼‘升、升、升……’,庄无地一步步登阶,而后穿堂入室,步入中廷。这里再也没有持戟之士的怒视,只有按班站立的齐国朝臣和身着韦弁服的齐王田建。

“楚使因而何来?”拂袖拦住要说话的后胜,齐王田建亲自问话。

“只因问罪而来。”庄无地大声相答,毫不怯场。

“欲问何罪?”田建再道,他没有听到庄无地城外的话语。

“齐相后胜,受秦之贿。离间楚齐、擅退姻娉、戕害楚商,是故寡君问其罪。”庄无地怒视王阶之下的齐相后胜,他一出言朝臣就乱嗡嗡一片。

朝臣以为楚人问罪是要问大王去岁食言之罪,不想问的却是齐相后胜之罪。后胜把持朝政十数年之久,除了他的那些宾客嫡系,其他人都讨厌他,一时间诸人竟然有些幸灾乐祸。后胜则脸色大变,大汗淋漓,整个人好像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肃静!”田建似乎明白群臣的心思,他断喝之后又问:“楚王既是问罪,何以兵临齐都?”

“大刑用甲兵,其次用斧钺。”庄无地再道:“臣闻大王素受不肖后胜蛊惑,寡君不兵临齐都,何以问罪?”

“放肆!”庄无地言辞中以势压人,并直言自己被不肖蛊惑,田建勃然不悦。“齐相乃我齐国之臣,楚王何以问罪!”

“大王果然受其蛊惑。”庄无地长叹一声。“寡君为何兴师问罪臣已明言,若大王一意回护不肖之人,寡君只能请与大王甲士一战,请大王冯轼而观之,臣与寓目焉。”

“大王,楚使无礼之甚,请烹之。”负责外交的大行田季见庄无地当场下战书,不由大怒。

“大王,楚人无礼,请与之一战。”大司马田宗也很是不悦,楚使这是赤裸裸的威胁。齐国是大国,即便齐国是小国,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侮辱。

“大王,楚人确实无礼。齐相乃齐臣,楚王凭何问罪?轻我齐人乎?”大谏田帧一样不悦,“大王不治其罪,楚军便要拔城,果蛮夷也。”

“齐相离间楚齐,擅退姻娉,戕害楚商,寡君为何不能问罪?”庄无地反驳道。“大王不治后胜之罪也可,请与郢师一战。寡君所率郢师不过三万,临淄持戟之士十万,不当惧也。”

“何谓?楚军不过三万?”大司马田宗反应最快,他以为楚军最少十几万,没想到只有三万。

“寡君言,兴师问罪乃不佞一人之事,非楚国一国之事,寡君麾下郢师就是三万,故出兵三万。”庄无地道。“再则,齐国持戟之士虽然着钜甲、使钜刃,却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三万楚卒足以。”

“楚人?”战舟缓缓划过城北运河,停靠在大城的西北角,田鳞终于看见了甲板上楚军甲士。

“楚人!”田扬点点头,他一直有一种预感,楚人必至临淄,没想到来的这么早。

“楚人?”王宫皋门外,天色已亮但皋门依旧紧密,城上的鼓声让人惊慌失措,敌袭是敌袭,可在都大夫田扬通报之前,谁也不能确定来的楚人。

“荆人!善,大善。”秦使王敖的消息比皋门前的百官灵通的多,天还未亮他就得到城头送来的讯报:楚人来袭。

“大王落时仰否?”正寝之内,外面的喧嚣被重重隔绝,解梦的太史正细问田建梦境。

“落时……然,寡人仰矣。”田建回想自己坠落的情形,好像自己确实是仰面坠落的。

“楚王若何,”太史赶忙再问,“其俯否?”

“楚王……”田建再想,在太史期盼的目光下,他点头道,“楚王俯视我也。”

“啊!”太史大喊一声,豁然跳了起来,这把田健吓了一跳,不知此梦是凶是吉。

“大吉!我得天也。楚王身俯,乃伏其罪,吾且柔之矣!”太史大拜。

“啊?”田建也懵了,自己明明失足落下,怎么就变成大吉了,还能柔之(驯服)。

“昔年城濮之战,晋侯梦与楚王相搏,倒地后楚王伏身食其脑,是以惧。子犯曰:‘吉。我得天,楚伏其罪,吾且柔之矣。’后果然,楚军大败,虽未柔之亦不远矣。”太史连忙举了城濮之战的例子。“今大王仰面坠空,楚王俯身相视,亦我得天,楚人伏其罪也。”

“啊。”城濮之战那是晋楚争霸的事情,没想到这这个梦竟然与晋文公相合。田建不免有些恍然,可再想晋文公与自己都是姬姓,方觉得这应该是先祖的启示。

“臣妾恭贺大王大胜楚人。”丽妃顿首道。田扬派来的军吏早在寝外,谁都知道楚人来袭。

“臣等恭贺大王大胜楚人。”正寝内余人跟着丽妃大拜,声音直震屋宇。

卒翼战舟划到临淄大城东北角就停下,城上数万双眼睛盯着这艘战舟,不少人在想单凭这一艘战舟楚人如何攻城。那不过是几十名楚军甲士,只要一个小戎的齐军出城就能击溃它。

城上齐军士卒看着,战舟上的楚人各行其是,停舟不久,手持旌节的郢师司马庄无地便下舟登岸,五十名甲士护卫着他,陪着他沿西城护城河南行。

临淄城内喧嚣混乱,五万都卒拖拖拉拉,但现在也已经集结到位。最重要的天已经亮了,城外楚人做什么都在齐军的视线之下。都大夫田扬此前悬着的心早已放回了心窝,现在看到楚人派出使者,使者手里拿着旌节,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