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无勾长以为盗就是盗,从未听过亦商亦盗,但话是大王说的,他立即选择相信。
“若遇不测,务必要传书回郢。”熊荆再道。“明年有朱雀海舟下水,此时可至红海、波斯、印度诸地。”
说起海盗,熊荆不知道怎么很不吉利的说起了不测。实际上山鬼号、饕餮号都有装有充足的武备兵器,水手也是翻倍的,其中三分之二是舟师士卒,他们除了使用长矛,还特别练习了罗马人的龟甲盾阵。
“唯。”无勾长心里一热,背上热流直冲脑际,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不佞太过谨慎了。”熊荆自嘲的笑了笑。“当今世上,想来没有海盗能夺下不佞的海舟。最担心的莫过于大翼战舟。”
“大翼战舟?”无勾长很是惊讶,他以为只有楚国有大翼战舟。
“大翼战舟地中之海多矣。”熊荆点点头,并不觉得承认大翼战舟来自地中海有什么不好。“横帆航速不及大翼,如果遭到大翼阻截,登舟搏杀还好,若是撞击……,勿要谨慎行事。各港有译者最善,使钱聘请即可。”
“唯。”无勾长再答,这次神色是真的沉了下去。
“若有西瓜,务必带些回,瓜腐后有籽,无瓜便带籽。”熊荆故意说了一个好吃的东东,有很多年没有吃过西瓜了。“棉花也是如此,带棉籽即可,纺纱织布之器也一并带回。其余凡是天下未有、楚国未有之物皆可带回。”
除了马匹,棉花的重要性也不能低估。有棉花就能做棉衣,取代用丝做的絮,再就是可以用棉花纺布。葛麻可以织布,但葛麻有一道工序,那就是脱胶,所谓‘东门之池,可以沤麻’说的就是脱胶工序,晚上还得使劲捣。与其如此,不如种棉。棉花轧制比脱胶、捣衣省事。楚人不种,可以教给齐人种。
“还有亚麻。”熊荆又提到一重要的事情。“风帆所用,麻布也。然天下之麻与西洲之麻不同。西洲之麻或强与天下之麻,以此织帆,也许更牢。”
“唯。”无勾长重重点头。帆是海舟航行的唯一动力,因为缝制技术不到位,破帆之事屡屡发生。若西洲之麻真能更强,那务必要带回亚麻籽。
胡商献的不死药真是害人不浅。若非不死药,齐王不会许诺会盟;齐王不许诺会盟,也就没有退娉;没有退娉,就没有现在这种联姻纠纷,更不会酿成一场战争。
诸敖有五人支持伐齐——驺开对齐人也无好感,齐国以前挡住越国的扩张,又唆使先王无疆伐楚,不然越国何至于此。当天,正朝就开始商议伐齐之事,大司马府这边也要求立即拿出伐齐之策,这是一场惩戒式的战争,非夺城灭国之战。
出郢都南下至番禺的航程日久,身在番禺城的熊荆还不知到齐楚两国竟然要开战。十多天的等待后,整个舰队终于抵达番禺湾,季风将至,他有很多事情还要交代。
“由番禺乘季风南下,航向取二九〇,大约月余可至红洋海峡,不至海峡也将到海峡西侧诸岛……”地图就摆在案上,熊荆在交代航路。
出番禺湾往西南是没有太多问题的,最不济也能被爪哇这个南洋釜底兜住。问题是他不知道马六甲海峡的和斯里兰卡纬度哪个更低,以及,季风如果是北风,那通过马六甲海峡就是往西北而行,几乎等于逆风。
熊荆停顿了一下,看着饕餮号的谬枳和山鬼号的思畋,问道,“你等可知此行难处在哪?”
“禀大王,我等不知。”通向红洋的海峡远在几千里外,两人根本不了解那里的海况。
“此处。”熊荆指着海峡,“航向西北,季风若从西北而来,恐无法通过;其二,”熊荆又指向孟加拉湾北部的恒河入海口。“若风从正北而来,逆风恐难以到达。其三,此处纬度与海峡出口孰高孰低未知,若是海峡高,正西而行可至;若是海峡低,正西航向将至南洲。再则,南海之上,礁石众多,海峡之中,礁石也不少。”
“敢问大王,当如何选取航道?”纬度、礁石这些都可以克服,顶风航行那就太头疼了。谬枳看着地图,西北走向的红洋海峡,位于孟加拉湾北部的恒河入海口,这两个确实是问题。
“不佞亦不知,只能你们去探。”熊荆无奈中画出了印度洋洋流,这是他们必须知道的知识。“红洋之南,洋流逆行环流,常年如此。之北,因季风之故,冬日洋流也逆行,形成环流;夏日相反,洋流顺行,形成环流。冬日行至最南之岛不难,因洋流逆行,由东往西。
再则,与东海类,红洋每年夏秋有飓风,返航不应在五、六、七、八月,而应在三、四月。”
印度洋航路,熊荆记得的也就是这些。横帆货船一年往返,到达斯里兰卡是可能的,但要到达孟加拉湾北部的恒河入海口,因为逆风的原因,一年之内是没办法到达的。
这让他开始忧心另一件事情:一年不能一返,以后运粮怎么办?
这个时代印度人口有两千余万,多住在印度河、恒河流域。他设想的是货船直接从恒河内港运粮回国,如果冬季货船无法抵达恒河河口,那就事情就难办了。只能寄希望于斯里兰卡北方、印度次大陆的东面有大一些的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