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宴会

荆楚帝国 贰零肆柒 3259 字 9个月前

“楚军或不能胜。”逯杲实言相告。“然秦军必死六十万不止。”

“吁呼!何其壮哉。”李泊大叹。长平之战已是全天下规模最大、最为惨烈的决战,若前年冬天秦楚一百三十万大军真在大梁以北决战,楚军亡命搏杀六十万秦军,那这一战死的两军士卒将近百万。

“然,”逯杲话还没有全部说完。“秦军死六十万,魏军若何?赵军若何?天下若何?”

“请誉士教我。”李泊揖道,他已经被逯杲的话带入到假设的历史之中。

“不敢。”逯杲笑道。“对此我也不知。我只知楚国尚有一息,绝不会臣服于秦。”

“野蛮人真有几十万军队?”李泊被逯杲最后一句说的热血沸腾,本钵骑知和迦奴半则是讨论东方人的军队规模。

“那是他们的自夸之词,他们的史书写得全是谎言,特别是军队的数量。整个巴克特里亚也没有三万军队,野蛮人怎么会有几十万军队?整个波斯帝国也集结不起三十万军队,他们又怎么可能有百万大军?”本钵骑知曾经来过东亚,对各国都有一些印象。

“最难以解决的是士兵的食物,一百万大军需要多少头牛羊?这些牛羊又怎么运到前线?阿胡拉·马兹达!这片土地上的人全都是骗子,但愿他们还没有彻底堕落在黑暗中。”

两名圣使很自然的咏诵起了光明经,以求驱逐这片土地上浓重的黑暗。与之相对于的,是李泊在逯杲、陆蟜等人在细说天下时局。

大梁之战后,见敖仓之粟又被转运到大梁城内,秦军不得不放弃与楚军决战于大梁之北的想法,开始逐次撤军。同时,秦国遣使入楚,除了议和,还尊请楚王称帝,一时间天下瞩目。

称帝自然没有结果,议和也按赵国所请一直拖到大河冰封。大河一冰封,扼守渡口的楚军舟师再也不能阻止秦军北渡,但这时候赵军攻破了蓟城,燕王身死,攻赵救燕已无可能。

秦国只能直接派大军攻入燕地,以助燕人复国,但这要从太原郡发兵,冬天大雪封山,不得不等到明天开春,来年开春整个秦国举国大旱,到夏天六月才下雨,复燕之事又只能作罢。

连续两年走运不可能第三年也走运,赵国上上下下全巴望着楚国出兵,两国南北协同一起抗击秦人。这个道理陆蟜几个或许不懂,但逯杲却是心知肚明。正因如此,有些话他借口自己身份太低,不知内情,对两国齐心协力抗秦一事避而不谈。

事实其实很清楚,当下的楚国不太可能会救赵。既然那一年赵国拒绝楚国所请,不攻拔秦国的东郡,那现在楚国自然也会拒绝赵国所请,不帮助赵人牵制秦军。这些事情,早在大梁之战前便已定下,难以更改。

善无城是雁门郡郡治所在,因为是边城,城邑不大,纵横不过五里,但规制一点不少,也是内外两城。外城多是士卒、商旅、庶民,内城除了偌大的郡守府,住的多是贵人。此时,城守府内府正举行一次宴会,坐在首席并不是武安侯李牧,而是他的儿子李泊。

“我父已封武安侯,食邑十万户。”李泊年纪很轻,一开口就告之父亲已被封侯。“燕国新亡,故大王令我父假守蓟城,以防燕人复叛。燕亡前其太子丹一直在秦国,乞秦国相救,然秦王攻楚不止,无暇救燕。待想救燕时,我赵军已下蓟城,燕王薨矣。是时乃天佑大赵,前年楚军攻秦之敖仓,尽掠其粟。去年秦国大旱,六月方雨,庶民无食也……”

胡耽娑支于悼襄王九年离赵出塞,入塞是赵王二年,算年头是三年,实际不过是两年。两年里天下局势变换,最大的事情就是燕国灭亡。这可以说是李牧的功劳,正是李牧率领的边军击破了居庸塞,赵军前后夹击,易水长城防线才会被南面的赵军突破。

蓟城是一个平原,三十万赵军一旦拔下蓟城,整个燕国的反抗随之停止。蓟城的陷落在于燕王的突围,城未破他就带着数千骑兵趁夜离城,打算出长城投奔东胡。奈何他碰上的是李牧,李牧早就在长城口等着他,一阵并不惨烈的搏杀后,燕王中矢而死,燕国遂亡。

胡耽娑支很早就是李牧的座上宾,听闻这个座上宾刚刚从胡地来,李泊兴致勃勃的向他说起天下的变故。胡耽娑支认真的听,他下首坐着的两位圣堂祭司因为听不懂雅言,只能喝马奶酒,吃烤羊肉。只是这样还堵不住他们的嘴。年轻的迦奴半很不习惯屁股下面的坐席,嫌弃没有凳子;年老的本钵骑知则抱怨跳舞的女人一个比一个丑陋、一个比一个干瘪,认为在马拉坎达,这样的女人连做妓女的资格都没有。

“公子……”李泊滔滔不绝之际,一个仆人上来相告。

“何事?”李泊不高兴有人打断自己。

“是、是逆旅的舍人说有数位楚国贵人来了善无,然旅舍已满。”仆人低语,一听说是楚国的贵人,李泊神色立变。道:“快请快请。”

旅舍里的陆蟜打酒嗝时,郡守府的人带着马车终于来了,一行人到城守府时,得到消息的李泊已迎出堂外。“贵客北来,泊代家父迎之,请升阶。”

逯杲和陆蟜早就升上了傧阶。陆蟜尚有些迷糊,出发前又在大司马府呆了一段日子的逯杲知道赵人为何如此客气。他和陆蟜揖道:“大楚誉士逯杲、陆蟜见过公子。”

宝刀从逯杲、陆蟜的衣下敞露出来,在楚国,唯誉士可配宝刀,甲士也有刀,但形制与新设计的誉士之刀全然不同。李泊见两人和自己年龄相仿,脸上笑容更盛,忙将他们一行人引入明堂。

明堂里歌乐已歇,炭火正炽,暖香让人舒服的呻吟。原先坐在左边的陪臣让开了位置,逯杲坐在左下首,胡耽娑支的对面,陆蟜坐在逯杲之下,圣使本钵骑知的正对面。

楚国少见胡人,看见一个戴小白毡帽的胡人坐在自己身前,再看到这个大胡子胡人正对伶人挤眉弄眼,陆蟜露出自己的白牙对他呲了一下。本钵骑知当即色变,不敢再看伶人,也不敢看陆蟜,低着头默念什么。

“家父最喜楚国贵客,怎奈家父不在城中,便有泊代家父敬诸位贵客。”李泊落座后道,他端起酒盏,敬向逯杲等人。“敢为楚王贺!”

“为大王贺!”提起大王楚人的心就要热上几分,李泊一说为大王贺,诸人也高喊一句为大王贺,将盏中之酒一饮而尽。酒后是三饭,饭后李泊才问起此行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