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司空马道。“秦王是恶楚王,然更恶赵国,一旦赵军伐燕,秦军必举兵伐赵。是时大军远在易水,如何救之?”
“大王,此谬也。秦军四十万于楚,前日方闻已拔平舆,又攻项城。陈城、项城距我千余里,岂能说伐我就伐我?”建信君驳斥道。“秦之右丞相昌平君,楚人也,与我会盟后秦王免之,此秦恶楚之先兆。娶楚女为王后,非秦王之意,乃秦华阳太后之意。王后何重?大王宫中难道没有秦女、燕女?”
“秦军四十万于楚,然秦军何止四十万?”建信君话音未落司空马就接口。“秦国下辖三百余万户,一户一人当有三百万人。关中连年征战,丁男稀少,然傅籍之人也在百万。丁男如此,粮秣更不可计数,仅敖仓之粮,便可令百万大军饱食两年。楚国四轮之车,秦国亦大造之,此车远胜双辕车,一次可输运粮秣百石。秦之东郡,与我仅隔大河,大军北上易水,秦军旦夕可伐我。”
“大王,秦王已明言,我伐燕必不救!”见赵偃就要听信司空马之言,建信君只好抬出秦王。
“大王,秦王不可信,我伐燕必伐我。此相邦之言。”司空马抬出来吕不韦。
“寡人……”赵偃打了个哈欠。盟秦之后他不再忧虑秦国灭赵,恰逢后宫新纳了一对嫔妃,夜夜笙歌身体不免有些劳累。“爱卿,文信侯说我若伐燕秦必伐我,何信?秦国大军已入濮阳否?已入中牟否?”
濮阳是卫都,就在黄河南岸。迁卫君于野王后,此地已归秦国东郡。中牟就是几个月前的会盟之地,那里是秦赵边境。若秦国伐赵,当屯兵此两地。
“禀告大王,濮阳未有秦军,但有粮秣,一旦大军北上易水……”司空马道。
“然秦军何在?”赵偃打断道。他听了半天,似乎还是相信建信君之言,最重要的是秦王承诺不救燕,这是默许赵国伐燕。并且秦军全在楚地,要从楚地调几十万大军至河北,最少要一个月。有此一月,赵军已从易水南下了。
“大王,秦王无信也!”司空马听出赵偃的意思,有些痛心疾首。“若伐燕,秦必伐赵。”
“燕国绝非秦国,伐燕,秦若不救,寡人灭此朝食尔。”赵偃道,挥袖间有几分王者风采。
“大王试想,若赵国灭燕,于秦何利?长平一战,秦军险胜,至此秦国方称霸天下、列国敬畏。当年秦国以举国之力险胜赵国,今又怎会坐视赵国从容灭燕,再成劲敌?”司空马只能与赵偃说理,妄图作最后一次说服。“秦人素重利,一旦赵军拔下燕都,大军可顺河水直通赵境,赵军身处易水,返城乃行陆路,陆路一日三十里,何日才能返至邯郸?”
水路陆路之别让赵偃一愣。顺水而下,如果夜间也行船,一日两百里不止,据闻楚国已行之。咸阳至濮阳也就一千六七百里,秦军当然不可能从咸阳出发。从咸阳到濮阳都是秦境,大军沿河集结,以秦军的效率,十天就能行至赵国境内作战。十天,易水至邯郸看似只有八百里,三十里一日那可要走二十多日,赵军根本就赶之不及。
司空马最后一番话打消了赵偃伐燕的念头,他与建信君出正寝后郭开仍在,赵偃道:“郭卿以为……寡人当伐燕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