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翻了翻白眼。你有雄心壮志那是你的事,凭什么要把老子垫在下面踩啊,难道只有纵马疆场才算英雄?我做的事比你有意义多了!
想了想,他慢悠悠地道:“大汗之英武人所共知,将来势必威震天下,萧某拍马难及。不过,人各有志,萧某的念想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没想过出仕做官,更没想要扬名天下。和心爱之人平平淡淡地走完一生便是最好的结局,奢求得太多只会给自己增添烦恼,那又是何苦了。
再说,萧某还有家报社,今生也不算毫无建树。为苦人发声,为受难者鸣冤,为良善者扬名……我做的事情可能都是小事,但细细思来,却未尝不是天下的大义。只要能将这样的事一直做下去,萧某今生就再无所求了。”
说完这番话,他随手给自己倒了杯酒,谁知才喝了半口就被草原上的烈酒呛到了。
我怎么跟他说了这么多啊?
敌人或对手做到极致反而会有点像朋友,所谓的“宿敌有时候比朋友更可信,比朋友更像同伴”就是这个意思吧?
或者说,已经成为大汗的陆冲早就不将他放在眼里了,所以才会满怀怜悯地放下身段说些以前绝不会说的话,这才引得他也发了一番感慨?
等到心中不自然的想法渐渐淡去,萧靖也不再需要用咳嗽声来遮掩尴尬了。轻叹了一口气后,他掏出了几张字纸放在陆冲身前道:“说了好多没用的,还是谈谈正事吧。地道里的葛大人应该已经被打晕了吧?请大汗先看看这些,然后告诉手下人别伤了他性命,人家老头子也挺不容的。”
陆冲将纸拿在手中仔细读了起来。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了。
陆冲的威势并没有吓倒葛大人。他微微低着头,从容不迫地道:“大汗明鉴。据下官所知,大瑞使团的所有人都不曾做过这事。我等既无心与王庭为敌,又不熟悉草原的地理风貌,怎么能在仓促间挖出一条直通汗帐的地道来?
这些天,下官和同僚只是忙着安营扎寨,一有空闲则端坐营中等待大汗召见,诸部众也在营中休息,无人多生事端。此事人所共见,大汗只要找来大瑞营地附近的部属一问便知。”
大瑞一向以天朝自居,在庙堂诸公的眼中即便强盛如北胡也不过是周边的蛮夷,因此上国的使节在草原上是不能自称下臣的,不是正副使节的他只能用下官或葛某的说法。
陆冲蹙眉道:“尊使说得有道理,可本汗该如何相信你的话?莫非有人未卜先知,知道本汗要在此处立帐?亲卫去看过了,地道的痕迹很新,就是这几天挖掘的。地道的出口也在大瑞营地旁,扎寨的时候也只有你们在那里临时立下帐篷住了人,没错吧?”
葛大人拱手道:“大汗有所不知,那只是给干活的兵士临时歇脚用的,人进去最多休息一个时辰,不会常住。再说,该处本就住不下几个人。
那里与您的辖区相邻,众目睽睽之下使团的人如何搬运土方?若无土方运出,又如何修建通往汗帐的地道?我们立帐时将所有的土方堆在一处,您随时可以派人查验,一定是不多不少对得上的。
还请大汗派人细究一番,假如地道靠近我方一端并未通向别处,则此事不可能是大瑞所为。”
两人唇枪舌剑地争辩着,萧靖则在一旁奋笔疾书。偶尔抬头,便可将他们的神态尽数收入眼中。
葛大人气定神闲,出言有理有据,一派高士风范;陆冲面色平静,没有丝毫的盛气凌人,就好像是在和一个老学究探讨问题。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陆冲终于点头道:“事情的确没那么简单。依本汗看,不如尊使和王庭的人一起下去看看,也好共同找出些端倪解决此事,如何?”
葛大人应道:“本该如此,下官这便随大汗的人下地道查看,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