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正琢磨印刷的事,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涌上一阵寒意。感受到危险气息的他这才转头瞥了眼笑得一脸古怪的秦姑娘,压低声音道:“快看小桌上的东西!”
秦子芊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才看到他关注了许久的雕版和画。想到适才是自己误会了人家,她的俏脸有点发红;稍后,她的眼中又闪过了一抹激动,看上去竟然比萧靖还要兴奋。
但凡是在报社工作的人,都会明白插图的重要意义,她也不例外。
两人一边看,一边窃窃私语着。没多会儿,屋里的姑娘忽然抬起头,面带愠色地道:“两位公子,可否轻移玉步?奴家在画雪景,你们正好挡在门前了。”
萧靖一呆,随即赔礼道:“抱歉,打扰姑娘。”
他拉着秦子芊站到了一边。这样确实不挡雪景,可看他的位置就知道,他没有要走的意思。
求贤若渴的萧靖现在就盼着她早点画完,好上去和她攀谈一番。要是能把她说动、让她加入报社,那就再好也没有了!
萧靖并非是看到美女才想起临时抱佛脚。此前,他曾数次寻访合适的雕版匠人,可惜均是无疾而终。
在这个年代,雕版画用得最多的是佛教书籍。所以,绝大多数匠人都把精力用在了这上面。
接受过萧靖考察的人有不少,他们能把构图复杂的佛教图片雕得毫无差错,印出来一看,也确实是宝相庄严,让人心生肃穆之感。可是,新闻图片不是这个路数,在没有照片的年代,图片要的是灵气,要的是既写实又充满想象力的创作。这一点,就注定他们与报纸无缘了。
还有些师傅倒是符合要求。可惜,这些人要么看不上报社的工作,觉得跟印刷作坊混个铁饭碗才是正道;要么,就开出了报社根本无法接受的价码,他也只能望而却步。
矮桌上的雕版,刻的是一幅人物图。尽管萧靖站在门外,但距离不算远,自然能看清印出来的那张成品大概是什么样子。
画上的人无论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每一个都栩栩如生,鲜活生动。更重要的是,印刷的墨迹十分清晰,连衣衫褶皱的纹理都像模像样,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或印花了的地方。
这足以说明木雕版的质量极好。否则,无论多高明的师傅都印不出这么清晰的画!
风雪又大了些。萧靖让秦子芊先回去,秦子芊却不肯,可能她也想看看萧大社长要用什么手段延揽人才。又或者,秦姑娘只是像往常一样,想看他出糗?
终于,屋内的女子放下了笔。她缓步走到门口,蹙着眉道:“二位可还有什么事么?小女子独身一人多有不便,若是没事,就请便吧。”
说罢,她的手便握在了门把手上,想来是要关门。萧靖连忙上前,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恭谨地道:“且慢,在下确实有事要说。敢问姑娘贵姓?”
门已经掩上了一半。门后那位比外面的北风和飘雪还要冰冷的女子犹豫了一下,方才淡淡地道:“不敢,奴家姓陆。”
虽然回了话,可她根本就不想多费唇舌。否则,她也不会藏在门后只露出多半张脸给萧靖了。
人家态度不好,可萧靖丝毫不以为意。面带微笑的他温和地道:“原来是陆姑娘。不知姑娘可曾听说过镜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