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十岁。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抚须微笑的知府杜大人欣慰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咳,你可别跟你爹说去,当初夏晗雪这名字还是我帮他参详过的呢。”
说着,杜知府又和夫人相视一笑:“雪儿知书达理,又出落得这般清丽优雅,子安生得好女儿,羡煞旁人啊!老夫身在乐州,都常听京里来人说起‘夏家双璧,名冠京华’;今日一见,方知众人之言不虚!”
在夏晗雪身旁垂手侍立的婢女虽然不能抬头,却与有荣焉地微微侧头看了看自家小姐。夏晗雪脸上微微一红:怎么在京外也有人到处说这话呀?
“伯父说笑了。那些都是京里亲朋的取笑之言,当不得真的。”她对着身侧轻咳了一声,微笑道:“倒是家父平日时常提及伯父高才,雪儿对您仰慕已久呢。”
几个人又叙了一会家常,杜夫人就去准备家宴了。
杜知府忽然蹙眉问道:“外面也不太平。河东灾民无数,听闻有些地方已有民乱;你爹此时让你出门,他倒也放心。”
夏晗雪黯然道:“自小到大最宠雪儿的就是姑母了。上月她病势沉重,托人捎信想见一面,我又怎能不去?待她病情好转,我就启程回京了。不曾想返程时水道难行,只能改走陆路,这才耽搁了。”
“这次大旱迁延日久,实乃我大瑞之心腹巨患啊。”杜知府叹道:“北边连年用兵,户部也拿不出什么钱粮了。朝廷特意嘉勉放粮救灾的地方士绅,也是万般无奈之举。”
他用拳轻轻一锤椅子扶手,又道:“有人说,易子而食、人烟断绝的惨剧在我大瑞的天下也出现了……雪儿,你这一路上想必见了不少,不妨说来听下。”
夏晗雪点了点头。她把看到的各种惨像娓娓道来,说着说着已泪盈于睫。杜知府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最后沉思着靠在了椅背上。
听罢,他从旁边案上拿过一张纸递给夏晗雪:“看来,这上面所言属实。”
夏晗雪接过了纸张。只看了个开头,她的眼里就闪过了一丝惊讶。这文字、这笔迹……不就是那位萧公子所写的吗?
她的脑海里闪过了那个无力萎靡却目光坚毅,明明就是个肮脏邋遢的灾民却有几分清高,在晕倒时还一直喊着“乐州”、“小远”、“人牙子”的男人。
能写出这样的文章,他的心里装着的应该不止那个小远,而是所有灾民吧?
“有人把这个贴在城里,弄得群情沸腾。近日,也确有大批生口牙人带着灾民进了乐州府的辖地。一到灾年,这种事就特别多。”杜知府沉吟道:“依大瑞律法:和卖不问;略卖者,首恶流三千里,和诱者减一等,余人杖八十,徒二年。依你一路所见,这些人牙子带来的人都是什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