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战阵,有如一架精密组合的战争机器,极其有序又丝毫不乱地向对面的吴三桂军阵压迫而来。
这股凛厉强烈的威压之势,让吴三桂全军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前军阵脚,随着唐军的不断迫尽,竟开始下意识后退,让整个阵型一阵混乱。
“传令全军,不要慌张。”吴三桂冷冷道:“唐军兵力与我等差相仿佛,有何可惧!哪怕因为我军疲惫,不能在此战胜他们,若能拖动多尔衮前来,便亦是胜利,诸位皆当有信心才是!”
“得令,在下立即去传达!”
吴三桂军令下达,整个战阵才渐渐稳定下来,面对面的唐军战阵,在离吴三桂一百八十步处站住,前后两排总共近六千名火铳手,则立即前排蹲跪,后排站立,排出两重射击阵型。
见到唐军纷纷准备射击,吴三桂部兵马亦不敢稍怠,他们的阵型立即拉开间隙,比先前松散了许多。以此方式,尽可能减少受弹面积,而前排的军兵,几乎人人盔甲密实,又手持大盾,倒是做好了充足的防备。
吴三桂原本以为,唐军定会在此时,向自已发动全面攻击,却没想到,唐军阵型不动,倒是从阵旁缓缓策马行出一人,在离吴三桂兵马一箭之外站定。
“啊!是,是舅舅!”
见到此人,吴三桂不觉大为心惊。
他瞪大了眼睛,半张着嘴,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内心更是十分复杂。
他没看错,来人正是现在的唐军第四镇丙营营长,祖大寿,他的亲舅舅。
原来,唐军中带兵前来迎战自已的,竟是自已的亲舅舅祖大寿。
这,这该如何是好……
吴三桂略一沉吟,轻磕马肚,亦从阵中行出,与祖大寿相隔不远站定。
“小甥吴三桂,拜见舅舅。”吴三桂在马上,遥遥地向祖长寿拱手而拜。
祖大寿绷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相见,脸上的表情,皆是难以形容,接下来,一时间竟是一阵沉默,再无话语。
已然重然蓄发的祖大寿,他那花白的须发在热风中来回飘拂,他久久地凝视着,对面那头皮剃得发青,细小发辫在空中飘拂的亲外甥,心里的滋味,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而在对面的吴三桂,内心更是五味杂陈,更多有惶愧莫名之感。他扭过头去,不与祖大寿对视。
想当初,祖大寿松锦大战兵败后,被迫降清,却能趁着清廷内乱之际,率部从清廷脱逃离去,现在已然又成了唐军部下一员骁将。而现在的自已,却在宁远被围之际,丧失了与清军对战的勇气,反而只得屈膝而降,从此之后,为鞑虏效忠,为异族卖命,背弃了国家与祖宗,真真丢尽了骨气与颜面,两相对比,何复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