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 攘外还是安内

明末之虎 遥远之矢 4310 字 9个月前

陈子龙说完自已意见,李啸依然沉默无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姜曰广却摇了摇头,立即又反驳道:“卧子,你说的话,确是有一定道理。但若依你之见,我军放任夺占京师,弑杀先帝的流寇与鞑虏不管,反而一心只图国内,只想着去把不服我军的官员与军头,加以铲除与控制,以吾观之,实非明智之举矣。“

”这样大敌当前,不管不顾,却先行自家内斗争权夺利之举,姜某实难赞同。想来流寇荼毒北方,窃据京师,弑杀先帝,实为大明开国至今之最大耻辱也!现在新皇初立,万事更新,正是天下士民感奋,急欲一雪前耻之机也。若唐王不想着去如何征伐流寇,不立即去为先帝报仇,为大明雪耻,反正只想着内斗不休,只在大明国内攻伐内斗,岂非自堕声名,且大寒天下士民之心,大失天下百姓之望乎?”

姜曰广说到这里,亦是一声长长地叹息,他继续说道:“况且大明国中诸事,盘根错节,繁杂无比,骤然之间,又岂可轻易平定?若迁延日久,国中之事未定,而流寇所据之地盘又渐渐稳固,沦陷地区之百姓为图活命,亦渐思效忠贼子,我军岂非两面不得其好?就算唐王将来能顺利平定国中乱象,但流寇与鞑虏根基已稳,将来再想图之,恐是难上加难了啊。故臣以为,现在民心士气皆为可用,流寇根基尚不稳定,趁此大好良机,还是要想尽办法,先取流寇,再图鞑子,方为上策。最少也要先行据占京师,迎帝返京,方是最为要紧之事。”

听了两名心腹赞画近乎截然相反的意见,李啸一直沉吟无语,只是微微捋须,一脸沉思的表情。

陈子龙与姜曰广二人,皆把期盼地目光,望向这位足智多谋又位高权重的大明亲王。

李啸轻咳一声,终于打破了沉默,缓缓说道:“二位所说,其实皆有道理,只不过,在本王看来,都有偏颇之处。”

“但请唐王详言之。”

李啸微微一笑:“以本王观之,曰广要攘外,卧子要安内,皆是十分重要,是现在所极需要做之事,两者却断不可偏废。只不过,具体行事,当须有轻有重,有急有缓而已。”

李啸的话,让二人不觉一愣,姜曰广试探着问道:“唐王的意思,可是既要攘外,又要安内,两都皆要一手抓么?”

李啸点点头,沉声回道:“正是如此。流寇与鞑虏我军要努力驱逐征伐,要为新帝返都积极创造条件。而国中诸事,亦需极急平定,断不可轻易生乱,决不能让野心家或地方军头趁机作乱,祸害国家与百姓。只有做到这两点,本王才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方可不负陛下所托,不负天下百姓所望。”

“唐王所言甚是,只是能否谈得具体一些?”陈子龙追问了一句。

李啸直视着他探询的目光,从容说了一句话:“北击流贼,收复京师,要有如大河纳细流,涓涓不断,汇集成力,渐得其功。而南图国中,则需尽快扫灭不服本王的地方势力与各地军头,此事需得泰山压顶,迅猛图之,以防生乱。总之一句话,北击流寇之事,要慢慢越做越大,南平国内之事,则要尽快实施,以防天下变乱是也。”

“哦,唐王所说,甚是有理。只不过,若真要这般行事,既要北击流寇,又南图国中,现在我山东一地,仅有兴中镇一镇兵马,只怕真不足以使用,万一国中生乱,或是流贼来攻,恐有支应不敷之嫌。”姜曰广脸带忧色地提醒了一句。

“是啊,南北皆要用兵,更何况还要对付更北面的鞑虏,我军现在各镇兵力分散,真若急急有事,确实有难以应付之忧。”陈子龙亦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李啸仿佛猜到了他们会这么说一样,他呵呵一笑,便捋须言道:“二位,你们担忧兵力不足,本王亦是这般做想,故本王接下来,打算再于山东之地,增加编练两镇兵马,以备将来征战之用。而且,本王打算,就此更进一步,重新整编各镇的名称,以及兵种数量与搭配,此等大事,方为我军接下来的工作中,真正的重中之重也。”

公元1643年,原崇祯十六年,今重兴元年,农历五月十二日,太子朱慈烺,在济南城郊祭告天地,广谕天下,登基即位。

整个登基仪式,全由李啸一手操控,这名对自已登极称帝依然懵懵懂懂的十五岁的孩子,在登上帝位后,自然而然地,对李啸有一种近乎全方位的依赖。

所以,他极其顺从地,如陈子龙姜曰广等人所拟定的那样,在登极之后,立即照本宣科地诵读诏书,加封李啸为太师,并任命其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宫中诸事一切皆听李啸调度安排。

这样的做法,在外人看来,朱慈烺这般安排,简直就是自为傀儡,任由自已全凭李啸操控,实是令人骇然。

而李啸这样做,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味道。

不过,这样的安排,对现在身体伤重初愈,更不懂治国为何物的朱慈烺来说,这样的安排,其实是连日来,从身体到心理都紧张劳累不堪的自已,能采取的最好的选择了。

毕竟,这样的一个根本不知治国理政为何物的懵懂少年,在时代的剧变中,突然糊里糊涂地被人推上了帝位,处于极度惶恐不安中的他,自然近乎本能地想要找一股强大的力量,使自已得以倚靠,而拼却性命救他出京,又一手推他登上帝位的李啸,自然成为了他最大的倚恃。

再说回来,现在这济南城中,刚刚登基为帝的他,因为登基匆忙,就连宫殿与朝堂等物,皆尚未齐备,更遑论其他。

而朱慈烺自已,也根本就没有时间与能力,去组建自已的官僚队伍。再退一步来说,没有半点亲信势力的他,就算想组建自已的势力与人马,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成事,所以现在的他,不依然兵强马壮又威信极重的李啸,还能指望谁呢。

所以现在的朱慈烺,只能一切听从李啸安排,自已根本就再无任何主见。

于是,李啸从拥立朱慈烺登基为帝的政治选择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权利与荣宠,真真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普天之下,再无任何人,有这般权势与荣耀了。

李啸当日在京城,近乎搏命地救助下了太子朱慈烺,又成功将他拥上帝位,到现在,终于给他带来了丰厚的政治回报。

从这一点来说,还真有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味道。

只不过,大权在手又兵强马壮的李啸,他在心下,虽然志得意满,却总感觉有点隐隐不安。

因为,现在的自已,虽然在济南拥立了朱慈烺登基为帝,也向天下发布了新皇登基的诏书,但这位由自已亲手拥立,且占据了大义名份的新皇帝,能不能得到普天之下的官员与百姓认可,李啸心里,其实也还真没底。

毕竟,太子从京城逃回到现在登基,时间十分紧急,象南京留都的群臣,可能根本就还未得到具体的消息,他们会不会承认这位便是真实的朱慈烺,会不会对朱慈烺这位太子的真实身份,都持有怀疑呢?

甚至,李啸认为,还极会有可能,有些野心家会利用这种怀疑,而趁国中无主之际,在南京等地另立他人为帝或自称监国割据一地,这都是有可能会发生的政治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