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狗鞑子,真是端的狠毒,生生地在自已最困难的时候,给了自已致命的一击!
方光琛扑通一声,跪倒在吴三桂阶前。
”将军!事情紧急,需立作决断哪!“方光琛脸沁微汗,急急禀道:”鞑虏突然来袭,我军全无防备。于今之计,需得立刻放弃宁远,连同那些粗重的辎重粮草,亦需统统弃了,然后速速带上全部兵马与家口,立刻南撤至山海关,与祖大乐合兵一处,方可久守啊!“
弃城而逃?
真的只有这条路可走了吗?
一脸阴郁的吴三桂尚未回话,夏国相又在一旁冷冷插话过来:“,方学士,你之所想,尚是太过乐观了。平西伯,依在下看来,现在我军全无准备,就算全军尽速弃城南下,只怕亦是时间上来不及了。依在下之见,非但辎重军械需尽弃之,连同守城的步兵,都必要全部放弃!让平西伯仅带全部关宁铁骑与少量家属撤走,方为妥当,此为丢车保帅壮士断腕之策也。”
夏国相顿了一下,又急急说道:“丢弃步兵,仓皇而撤,虽然大损颜面,亦大损我军之兵力,但这实是逼不得已的举措!毕竟,清军来势极快,若稍有迟疑与耽搁,清军若先派出骑兵截断我军南下通道,我军必被团团围在宁远城中,有如瓮中之鳖,再不得动弹不半步。而到了这般境地,可就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039
夏国相的话语说完,厅中一片死寂,吴三桂的脸色,更是十分难看。
天杀的!自已堂堂大明平西伯,堂堂的宁远总兵,怎么就混到这个任人打杀几乎无力抵抗的地步了!
要真要听从夏国相的劝说,辎重军械粮草全部丢弃,乃至连那千余步兵都要彻底放弃的话,这个决断要由自已来下,未免太过痛苦,也太过艰难了。
吴三桂沉吟不决,他在厅房之中来回踱督工,才不过思考了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又有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
”报!平西伯,鞑虏派出了五千骑兵,分从宁远左右两翼,一路潜伏而行,刚刚突然出现在宁远城南部,已然彻底截断了南面通路!“
听了这可怕的消息,吴三桂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于地。
狗入的鞑虏,果然心计狠辣!
他们定是知道,自已会想办法尽快南撤,故提前一步,派出精锐的八旗骑兵,去将南撤之路率先封堵,这样一来,自己手下的四千兵马,真的只能困守宁远孤城一座,再难脱逃了。
怎么办?
现在的自已,难道在率领这四千兵马,与城同殉了么?
吴三桂面如死灰,心下的痛楚,简直有如刀割。
不过,久经战阵的他,还是迅速调整了心态,立刻下达命令,让全军兵马快速在宁远城中布防,准备与来敌决一死战。
而就在这时,又有手下手执一封箭书,飞奔来报。
”报!平西伯,有城外清军使者射来箭书,说为化解两军争端,愿派使者入城,来与将军详说利害,望平西伯能恩准他们入城叙话。“
听到手下的禀报,吴三桂内心是说不出的滋味。
他快速将箭书打开,粗粗一看,脸上的表情,更是复杂莫名。
吴三桂这句反问,让众人又是一愣。
其实,他的每个属下,在与吴三桂长期共事之后,都会了解到,吴三桂这人,虽然声名在外,誉满当朝,但他其实是个相当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的人。
指望这样的人,能杀伐决断,能在混乱的时局中,迅速做出敏锐合理的计划或安排,是根本不现实的。
而且,由于吴三桂有这种好谋无断色厉内荏的性格,让他渐渐养成了十分喜欢诿过他人的习惯。
所以,当他这句气势汹汹的反问说出来后,一时间,客厅之中,竟是一片寂静,无人敢于回答。
当然,更真实的原因,其实是现在吴三桂部兵马,驻守于宁远城中,已成孤悬于山海关外的一只孤军,北有满清,南有流寇,被这两股势力南北夹住,内外交困,已然动弹不得,想要做出合理的决定与举动,实是困难。
直到现在为止,吴三桂半点也没有表现出,要如真实历史上所说的那般形状。即为了陈圆圆不顾一切地与流寇拼死争斗,甚至因此而不些引清军入关。相反地,现在的他,依然只是在紧张而精细地权衡局势,想找到对自已最为有利的一条出路。
其实呢,真要说吴三桂对陈圆圆有多少深爱,有多少喜欢,根本就不尽然,甚至可以说,这仅仅只是小说家的一厢情愿。
真实历史上,李自成在攻下北京后,曾派密云总兵唐通,携带了数十万两银子,到了吴三桂军营中来劝降,交了李闯的亲笔书信后,不免要游说一番。
而唐通的劝词,无非是新主(李自成)对老总兵(吴襄)十分礼遇,希望吴将军认清形势力,共图大业,成为大顺朝的开国元勋。吴三桂信以为真,顿时心动,便带兵入关,准备前去投降李自成。
全军一路行军至沙河驿,这时,他派往京城的密探前来报告,李自成在京城对达官贵人“拷掠追赃”惨不忍睹,吴襄也未能幸免。吴三桂不胜气愤,却还只能强撑着说,等自已去了,大顺军必定会把父亲与财产放回。
不料,他话一说完,那密探又报告说,除了他父亲吴襄已经被李自成拘押外,就连夫人陈圆圆也已经被他们抓走了。
吴三桂一听,顿是怒不可遏,他拔出宝剑,怒吼道:“逆贼如此无礼!我吴三桂堂堂丈夫,岂肯降此狗子,受万世唾骂,忠孝不能两全。”说罢,立即指挥军队,退回山海关。
这就是所谓的“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由来。
细细揣摩,其中多有夸张之处,不乏渲染与夸张的成分,与真正的历史,极可能相去甚远。
而哪怕就从这段话的字面来看,这吴三桂的“冲冠一怒”,并不仅仅为了一个红粉知己,更着眼于“报君父之仇”这样的纲常伦理,这才是他采取这般行动的最根本原因。
有一个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在一片石打败李自成之后,当唐通来劝降时,吴三桂提出的唯一条件是,就是把崇祯的皇太子交给他,而没有说把陈圆圆交出来。
由此可见,这位令小说家们津津乐道的陈圆圆,在吴三桂心目中的真实地位,其实也就不过是比普通姬妾高出一头罢了,远远达不到令吴三桂为其丧失理智的地步。
而最终,吴三桂引清兵入关,一路南下,打跑李自成并重新得到陈圆圆后,陈圆圆也与他的其他侍妾一样,一直跟随吴三桂辗转征战。吴三桂平定云南后,圆圆进入了吴三桂的平西王府,有过一段极其短暂的“宠冠后宫“时间。(《十美词纪》)。
吴三桂独霸云南后,阴怀异志,穷奢侈欲,歌舞征逐。构建园林安阜园,“采买吴伶之年十五者,共四十人为一队“,“园囿声伎之盛,僭侈逾禁中“。陈圆圆因年老色衰,加之与吴三桂正妻不谐,且吴三桂另有宠姬数人,于是日渐失宠,遂辞宫入道,“布衣蔬食,礼佛以毕此生“。一代红妆从此豪华落尽,归于寂寞。
所以,综上所述,以笔者看来,象吴三桂这样完全以自身利益为绝对导向的人,在长期的征战斗争中早已心硬如铁之辈,会为一介女流而冲昏头脑,做出冲动而不合情理的举动,其实,是根本不可能的。
归根到底,吴三桂之所以最终选择叛顺投清,还是他从流寇对自已父亲及爱妾的所作所为中,看清了流寇积习难改,难成大事,才最终决定改换门庭,去为鞑子忠心效力,从而为自已谋取更大更好的进身之阶。
只不过,吴三桂的精心算计与历史臭名,最终让一个无辜女人来背锅罢了。
此时,厅中沉默了一阵,方光琛才沉声禀道:“平西伯,据手下来报,到现在为止,密云总兵唐通,蓟门总兵马科等等,俱已投靠流寇,估计几天之后,流寇也定会派人过来招降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