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吞喀之所以如此惊慌,却是有原因的。这事情,却还要从范文程当日从盛京逃回辽阳说起。
原来,范文程在劝降豪格不成,并险之又险地利于这突如其来的大雪,才从鳌拜箭下脱逃,遂忍着箭创,一路南逃而去。幸得此人命大,竟侥幸未死,一路挣扎着逃回了辽阳,立即向摄政王多尔衮,紧急禀报了豪格已吃了秤砣铁了心,决意与其对抗到底之事。
多尔衮闻言大怒,乃发誓来日要痛惩豪格,以为范文程报仇。同时,他给了范文程一笔丰厚的赏赐,以慰其劳,并叮嘱他且安身回家养病便可,余事再不必操心。见多尔衮对这般关切,范文程心下才稍觉宽慰,深深地为自已选对的主子而庆幸。
不过,他随即便向多尔衮禀报到,现在豪格确已与唐军相勾结,而唐军为了抓住这个难得的清廷内讧的机会,极可能已在在积极筹备,可能准备就在出征路上,不日就要对大清下手了。所以,他反复叮嘱多尔衮,要他务必要抓紧时间,作好边境各地的军事防务,以免唐军远来突袭之时,自已若是没有任何防备的话,那情况可就糟了。
对于范文程的这个建议,多尔衮亦十分重视,于是,在过了个六七天后,随着辽阳城中整顿训练的逐渐完成,原本集中于辽阳的兵马,被多尔衮不断分派到各个要地去驻守。
多尔衮认为,李啸极可能还会与先前一样,先取金州与复州,再一路从辽南北上,攻打东京辽阳,这样一来,自已就需要在辽南重点布防了。
于是,多尔衮将辽南一带,从金州起的各个州县,布防重兵,以确保他们可以同气连枝,互相守望救助,最终确保将李啸的全部兵马,拖在辽南,让他们无法北进。
而只要唐军不能北进,那么多尔衮就获得了一个很好的时间差,使他可以带领精锐兵马,立刻北上去攻打豪格。而他的如意算盘则是,在彻底消灭了豪格之后,再统领大军回头,去消灭那些困顿在辽南,已是师老兵疲的唐军兵马,当是轻而易举之事。
当然,多尔衮并不是没有考虑到,唐军可能会从其他地方开始进攻,范文程在回家养病时,也还上书提醒过他,要他不单单考虑辽南的守备,其他象锦州、营口等地,那奸诈狡猾的李啸,极可能也会派兵来攻,一定要好生注意。
不过,虽然自已有所考虑,且范文程业已提醒,但多尔衮还是认为,现在天寒地冻,说不定何时大海就结冰封冻,那李啸不一定有全军拼死一搏的勇气与决心,他最大的可能还是先取辽南,而诸如其他的锦州、营口等地,李啸纵然派兵,也可能只会了牵制性的佯攻,使自已不能集中兵力以应对其主力罢了。
多尔衮的这种心态,自然也就影响了他接下来的排兵布阵,所以,象锦州与营口,他只是象征性地加派了部分兵力,以应对唐军可能会有的牵制性佯攻。
象在营口地区,他就只加派了汉军八旗梅勒章京李率泰部的一千五百余名汉军,紧急前去耀州城,与当地守将吞齐喀合兵一处,共同负责营口守卫。
在李啸率军快到营口之时,李率泰的援军也快要抵达耀州城了,这才有齐吞喀下令手下军兵,紧急打扫城池,安排宿房,让李率泰部入住之事。
所以,在守将齐吞喀看来,自已守卫的这个地方,毕竟不是唐军进攻的主力方向,自已只要虚以应付一番便可。正因为这种侥幸心理,现在的他,才会这般手足无措惊慌不已。
而远在辽阳的清国最高统治者摄政王多尔衮,他当然不知道,现在,他很快就要为自已的误判,付出惨重到让他肠子悔青的代价了。
李啸率领着庞大的船队,离开了登州港一路北上,这一路上,倒也还算是顺利平安,数百艘大大小小的舰船,一路顶风冒雪劈波斩浪向北行去,目标直指营口。
作为全军总指挥的李啸,每天都静静伫立在升龙号船首,看着这艘最大的龙骧级战列舰那尖削的船艏一路分波裂浪,扬起巨大洁白的浪花,任凭凛冽的寒风将鲜红如血的披风,吹得有如一面猎猎飞舞的旗帜,只是他那英俊的脸上,却满是沉思的表情。
李啸心下十分清楚,自已率领的这支近五万的精锐兵马,其最紧要的战略目标,便是想要实现拖住多尔衮,让他被迫分兵,从而无法去攻打盛京城,以解豪格的燃眉之急。而最根本的战略目标,则是与豪格内外夹击,最终打败多尔衮,并扶助豪格上位。
李啸确信,若这场大战下来,清朝处于内战与外战共同进行的混乱状态中,打到最后,其国力一定会大大损伤,甚至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这样一来,纵然到了最后,豪格惨胜夺取了清国的最高权力,但清朝国必定已是糜烂一片,其原本蒸蒸日上的国运,绝对已会是彻底急转直下,那么,那豪格就算最终夺取最高权力并成了清朝皇帝的话,面对这样的境况,只怕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向自已俯首称臣吧。
而这,才是李啸希望达到的最终目的。
这样的计划,其关键在于,自已的行动速度一定要快,要尽可能早地到了营口港,只有大军在这里正式登陆,多尔衮才会切实地感受到威胁,最终不得不发兵抗击唐军的入侵,从而无法如先前计划的那样,能集中全部力量向豪格发动进攻。
只不是,现在的酷寒天气,以及凛冽如风的北风,让李啸的水师舰只行进十分不易,颇令李啸为之头疼。
更让他担心的一点是,他知道,如果自已行动不再迅速一点,万一船只还在海上之际,就被结冰的海水给封冻住了的话,那可就是最糟的局面了。
在后世中国,渤海结冰一般是在公历一月中下旬,也就是农历十二月底的样子。但现在是小冰河时期,海水结冰时间肯定会提早,而具体的时间,则是受西伯利亚寒潮的影响,忽早忽晚时间不定,现在却还真难以预测。
李啸心下暗叹,这次远征,除了要抓紧时间外,还有一条十分重要的,便是要看运气在不在,自已这一边吧。
只不过,该赌的时候,就只能把筹码一推而上,再不能有丝毫的犹豫与不舍,毕竟,这样清廷内乱的黄金机会,如果自已不能及时抓住,实在太过可惜。
这样逆风北上的行程里,李啸的庞大船队,从登州港出发后,一路上绕过老铁山海道,进入渤海,再北上辽东湾,在逆风而行,且经过了整整十二天的时间后,才终于在一个天气阴沉的下午,看到远处黑乎乎的海岸线。
李啸所选的登陆点,并不是那辽河入海口的营口港,而是稍偏一旁的营口牛庄地区,之所以选择这里登陆,也是有原因的。
说起来,营口地区,在中国历史上,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地区了,最早出现在史册中的记录,是在战国时期,营口地区属燕国,是燕国从白狄手中夺占过来的地方。到了秦代,则属辽东郡。而公元前195年,西汉政府在辽东郡置18个县,营口地区南部设平郭县,北部置安市县,从此这块原本用于牧马的蛮荒地区,算是正式成为有官府统治的,传统意义上的中华固有国土。
随后,时代历经变迁,明废州县改设卫所,营口境内南部属盖州卫,北部隶海州卫。营口地区时称梁房口。
到了1621年,后金占据营口地区,修建耀州城(今大石桥北岳州村)为中心屯兵镇守。
本来,在真实历史上,到了1644年清朝入关之前,清廷对该地区汉人和满人分别治理。营口地区北部置海城县,南部设盖平县以治理汉人,在熊岳设副都统管辖辽东半岛各地满人,又在熊岳、盖平、牛庄设防守尉或城防尉管理八旗事务。只不过,在这个李啸穿越来的时空里,历史已完全被李啸改变,现在的清廷,在营口之地的屯兵之所,只有耀州一地,驻守了约一个甲喇一千余人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