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人说着话,一路往东直门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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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吾府上
白信蹈在客厅焦急的踱着步子,不时的抬头张望:“怎么还不过来,怎么还不过来。”
从管家把他领进来到现在,已经快半个时辰了。
刘三吾的府邸并不大,只是一个二进的宅子。半个时辰的时间,别说是走过来,便是先上趟茅厕再过来时间也够了。
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刘三吾才穿着一身宽袍,甩着大袖走了进来。
“刘公,下官可等你半天了!”白信蹈急急的迎了上去。
“知道,知道。”刘三吾慢条斯理的走到上首位置坐下,端起已经摆了半天的茶碗喝了一口,这才说道:“其实按老夫的本意,并不想见你。”
“刘公。”白信蹈叹道:“下官一连来了三天,您请我吃了三天的闭门羹。可这事情,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飞不了你,也跑不了我。刘公你为何就如此悠闲?”
“老夫又没有做什么错事,为何要跑?又为何就不能悠闲呢?”刘三吾笑道:“行了,看看你的样子,实在是有失为官者的体统,叫外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刘公,皇上下旨复查所有考生卷宗,眼看着再有几日的功夫结果便要出来了,难道您就一点儿也不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刘三吾笑道:“结果无外乎有二。一者,维持原来的榜单;二者,将老夫所立的榜单推翻,重新再立一份。无论是哪种结果,都要由张信和董贯他们来决定,老夫也无能为力。”
“事情哪里有这般简单啊我的老大人。”白信蹈慌张的说道:“陛下心中明明是要偏袒北方举子,若张信他们把榜单重立一份,加上些北方举子的名字在上边,那皇上或许还有可能雷霆雨露一番。若张信他们维持您所立的榜单,那皇上到时可能龙颜大怒,后果不堪设想啊!”
见刘三吾老神在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白信蹈的声音不由得低了下来,随后哀求的看着刘三吾,又道:“刘公,那张信平素在翰林院中与您的关系最好,常以您门下弟子自居。下官恳请刘公书信一封,对张信说明其中厉害。请他务必加些北方举子的名字在其中,也好给皇上一个交代,给北方的举子们一个交代。”
“嗯,想的不错。”刘三吾手捋胡须,点头笑道:“若老夫让张信重写榜单,他倒是很可能听老夫的话。如此一来,上到皇上,下到北方举子,所有人都有了面子。最后再将你我几人打上几板子,罢官免职,这丁丑科案也就算是揭过去了。”
毕竟是在朝中混迹几十载的老江湖,见惯了潮起潮落,风浪起伏。很多事情他不是不懂,只是他不愿说而已。
“大人,既然您什么都明白,那可否现在就。。。”
“墨山。”刘三吾淡然的看着白信蹈:“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得了交代,那谁能给老夫的良心一个交代呢?咱们读书人学了一辈子的圣人之言,若一遇事便都想着权谋斗争,身家性命,那还学那些东西做什么用处?难道只是为了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吗?
宋朝最重文治,但朝堂上尽是些精于算计的权谋之臣,可最后怎样?金人元人一到,全都做了苟且求全,卑躬屈膝的猪狗之辈。老夫每每念及与此,总是不禁扼腕叹息。
权谋固然有它的用处,但真正能让我华夏屹立不倒的,终究还是对信念的坚持,这才是真正的先圣所留下来的可以传承的东西。
崖山一役,十万士子蹈海而亡。在那以后,世人常说崖山之后无华夏。但老夫以为不然,正是因为有了那十万宁折不弯的忠魂脊梁,才让我中华儿女用百年时光,等到了驱除鞑虏,光复中原的一天。
当今圣上继位至今,杀得人太多了,朝堂固然清静了,可读书人的脊梁也被打断了。老夫不才,愿意用一腔热血告诉世人:良心,天理,书上所说的圣人之言都是真的。”
“可是刘公。”白信蹈沉声道:“世人不会看到您的心意,他们只会看到金榜上罗列的名字,以及皇上圣旨上所书写的您的罪状。”
“你还是不明白。”刘三吾摇头道:“世间之事,是非功过总是由后人评说的。当下,老夫想做的,能做的,就是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事情。史书上总会给老夫一个公论。”
“大人。。。”白信蹈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但看看刘三吾坚定的眼神,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