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我蓝玉我要反,你们怎么说?”大逆不道的话语从凉国公蓝玉的口中说出,语气平淡,好像只是闲聊了一句家常。
与闻众人,神色各异。宋国公冯胜面沉似水,定远侯王弼眼神飘忽,颖国公傅友德若有所思,唯有德清侯廖永忠面色激动,似乎有些心动的样子。
“机事不密则成害”的道理蓝玉很清楚,面前的四人是大明朝开国以来一等一的勋贵。如今徐达已死,常遇春也暴病而亡。军中这四人,加上蓝玉,就可以算是军中的头面人物。军中的将领,七成以上都是他们曾经带过的兵。朱元璋的意志,决定了大明朝的剑锋所指。但他们五人的态度,则是朱元璋挥剑的手。正因于此,蓝玉找了他们,多一个人也没有叫。
良久,
没有人说话。
不说话,其实也就代表了他们的态度。
“徐大哥杀伐天下,统帅千军万马,结果在病重忌口的时候吃了一只蒸鹅,你们觉得是巧合?”
“。。。。。。”
“常大哥暴毙而亡。”蓝玉面色讥讽:“勇冠三军,力压群雄。一人独战大元六魔王的人物竟然会在一夜之间暴毙而亡,你们信了?”
“。。。。。。”
“还不说话?那看来,李善长儿子被刺,自尽于燕王府上,随后全家失火,你们也都忘了吧?”
“唉,”面色苍老的冯胜长叹一声,摇头说道:“蓝玉,时代不同了,咱们都已经老了。”
“老了,血也凉了?”蓝玉的声音高了一些,如今五人是在凉国公府的一间地下密室之中,倒也不用害怕有锦衣卫的偷听。
“老冯不是这个意思。”傅友德开腔说道:“若是元末的时候,甚至我大明刚立国的时候,如果你有这个意思,想当皇帝,凭咱们的交情,未必不行,可如今老朱定鼎江山二十六年,你再说这个,咱们就算有心也是无力啊。”
“年前的时候蓝大哥你不就找了我们几个联合共进退嘛,咱们五个站到一处,相信皇上不会。。。不会。。。。。”
不会什么?王弼没有说出来,倒是蓝玉接到:“不会赶尽杀绝?你真这么觉得?”
“蓝大哥说的有道理。”一脸横肉的廖永忠怒哼一声,说道:“皇上派平安带兵支援蜀地,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平安是谁?他爹平定是济宁卫指挥使,在咱们面前撑死了也不过是个儿孙辈的。平安自己不过就是朱重八的养子,什么叫养子?朝廷什么时候出了养子这么个官?打过什么仗,立过什么功?朱重八却还是宁肯让他带兵也不放心把兵交给蓝大哥,他的意思还不明白吗?”
“明白。你明白了什么?”冯胜起身来回踱了几步,随后沉声说道:“我们五个如今都在这南京城中,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家中亲眷也在此处,造反?皇上一句话,咱们连城都出不了,还想着造反?”
“既如此,你今夜还来此处作甚?”蓝玉冷声问道。
“来这儿干什么?”冯胜脸色胀红,神情激动:“我来这儿劝你回头!”
“回头?!”蓝玉面色狰狞:“老子儿子都没了,还回个什么头?掉头我都不怕!”猛然一掌拍在面前的石桌上:“你们有家有业,跟我更好,不跟我也不在乎。你们心里想的我不是不知道,不过就是盼着装死,希望皇上能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放过你们,可我告诉你们,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蓝玉是第一个,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李善长用全家的命才换了一个疯儿子,我看你们将来用什么来换!”
“你有把握吗?几成?”傅友德淡淡的问道:“你若有七成把握能成,那我就随你赌一次也算不得什么。”
“一成也没有。”蓝玉脸上露出了微笑:“那又如何,我溅他一脸血,让他朱重八做几天噩梦,少活两年我也觉的值!”
四人相对无言。。。。。
。。。。。。
“他们五个聚到了一起?”朱元璋端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目光闪烁。
“是。”老张地上一块热巾。“夜深了,皇上您该就寝了。”
放下茶杯,接过热巾在脸上敷了敷,沉闷的声音从毛巾下传出:“他们现在在哪?说的什么?”
“检校只是发现他们五人突然在府上消失了,觉得情况不对,才报到了老奴这里。”
“哼。”朱元璋将手里的毛巾摔在地上,冷哼一声:“检校就是这样,只能先发现,才能上报到朕这里,要不是你发现不对,朕都不知道他们今夜聚众密谋。”
老张躬身将地上的热巾捡起,在手上缓缓叠好,耳边传来朱元璋的声音:“等朕的缉事厂建好了,看谁还能瞒着朕乱搞。”
。。。。。。。
江湖上走了一遭,徐如意的心有点儿野了。
离开京城的时候,徐如意一路马不停蹄,如今往回走的路上,心情难免有些沉重。
蓝玉还没有死,但对于他的结局,自己依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能为力。原本还以为蜀地大乱,皇上有可能派蓝玉领兵讨伐,可这两天打听到的消息称,皇上最后还是选择让蓝玉留下,让平安领兵出征。
“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也改变不了啊。”徐如意面色惆怅。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易悦乎。”欧阳稚嫩的读书声打断了徐如意的思绪。抬眼看看欧阳捧着书卷,摇头晃脑的样子,徐如意的脸上不自觉的挂上了一丝微笑。
“我说,看不出来,你个青城派大弟子说起这知乎者也的东西也是一套一套的啊。”徐如意这话是对着坐在对面的王永真说的。
“怎么,看不出来?”王永真看了他一眼,“三千道藏,四书五经,虽然我们青城派是江湖门派,可每日里的功课也包括了明理。不读书,又如何能明理?”
说着话,王永真摆出一副老夫子的样子,摇头晃脑的说道:“只会舞刀弄枪,和那些庄稼汉子,槽帮盐帮之类有何分别?”这是当初丹阳子和他说的,他觉得很有道理。
“可是王哥哥”小欧阳眉头蹙起,撅嘴说道:“读书实在好无趣啊,我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啊。”
“你懂什么。”王永真轻轻一拍欧阳的小脑袋:“哥哥不要求你熟读经史,不过你最起码也要识字,知理,这对你将来有好处。”
“哦。”欧阳无奈的将目光又转回了手上的论语,继续费力的念道:“子曰:三人行,必有。。哥哥,这个字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