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昭顿了顿:“将不弃军,军必不弃将!”
营墙上,发起逆袭的令居县兵不顾一切地拼杀着,牢牢地将登墙的匈奴骑卒钉在墙上。而营墙之外的街道上,也早已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李延昭抬起头:“即便此波勉力守住,敌军援军倏忽而至,又该当如何?”
营墙上的杜子明已开始感到一种痛彻骨髓的绝望。西门处的厮杀声仍在继续。而他已身处营墙内外的两股令居县兵包夹之中。那些身着铁甲的可怖敌军已砍瓜切菜一般料理了营墙外那些骑卒,顺着先前搭在营墙上的短梯杀上墙来。身后响起喊杀声以及刀刃入肉的噗呲声,营墙上所剩不多的匈奴骑卒的神经,开始逐渐崩溃……
陈山登上营墙,一刀劈倒一名挡路的匈奴骑卒,随即便与四周依然负隅顽抗的数名敌军战在一处。程勇紧随他身后跳下营墙,瞅准陈山身侧一名敌军未及反应的当口,手中长刀已如疾电般劈出。登时便劈在那敌军肩头,敌军手中刀当啷一声落地,随即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程勇也没有多做无用工夫。他顺手抽刀,甩手一记横劈,那敌军已是身首分离。脖腔中犹在喷血的尸身缓缓倒下。
程勇有些不敢置信。他伸出左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液。巨大的兴奋瞬间攫住他。他不顾自己仍在生死搏杀的战场上,弯下腰便要去捡那颗仍在骨碌碌滚动的敌军首级。首级上戴着的皮帽早已不知落在何处,两鬓垂下的两股扎好的辫发昭示着这首级的主人,非匈奴人莫属。
程勇弯着腰疾奔几步,右手一把拎住那首级左鬓的辫发,便要站起身来。他喜悦的语无伦次的声音早已冲破喉咙而出:“陈什长,你看……”
他的腰身直起一半,满面喜色还未从脸上褪去,面前突然出现的一个黑影却映入了他的瞳孔,使得他那满面喜色,霎时便成为惊恐——一名狞笑着的敌军将领,一手提刀,一手挥着短矛,正向他杀奔而来。他手中长刀与短矛的锋锐逐渐在程勇眼中放大。而提着首级,直了一半腰的程勇,却愣在当场,甚至忘记了他左手还攥着一柄长刀。
那狞笑着的匈奴将领手中短矛如电般刺出,直刺向仍呆立当场的程勇。程勇躲闪不及,只能用眼角看着那打磨锋利的矛尖一寸一寸地接近自己胸膛。
忽然一个黑影从旁而来,一下扑倒直冲而来的那匈奴将领。只听窟嗵一声巨响,两人已是齐齐摔倒在地。呆立当场,本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的程勇定睛一看,那扑过去的黑影不是陈山,却又是谁?
两人在地上双方将卒的尸堆之中滚来滚去。陈山身上铁甲的甲叶与营墙墙砖碰撞摩擦着,发出哗哗的声响。陈山手中长刀早已丢在不知何处,那匈奴将领借着自己身体重,一面压着陈山双手,一面腾出右手,一刀斩在陈山肩甲之上。
陈山痛得闷哼一声,却更加奋力地挣扎着,试图脱开那匈奴将领的压制。那敌将一刀斩在铁甲之上,眼见未伤得陈山分毫,反而令手中刀卷了刃,登时气结不已。右手一挥,已将那长刀丢到一旁,继而抄过左手短矛,对准被压制在地上的陈山胸口,便狠狠刺了下去!
“啊——”陈山惨叫一声,双手却本能地握住敌将攥着短矛的手。那敌将面色狰狞,却也不挣脱,只是将手中短矛一寸一寸继续向着陈山胸膛深深扎进去……
“不——”程勇绝望地嘶吼着,劫后余生的他方才想起自己手中还握着一柄长刀。他右手丢了先前那颗首级,两手一同举起长刀,向着那敌将的脖颈狠狠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