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将已死!降者不杀!”
在凉州兵卒们强大的心理攻势之下,看着自己主将已高高挂起的首级,还有敌军铁甲步卒宛如铜墙铁壁一般的防御,这些高傲的匈奴骑卒,终于是濒临崩溃。后阵中不少骑卒已开始拨转马头向本阵逃去。这些逃跑的骑卒很快引起连锁反应。即使仍在阵前与步卒们搏杀的骑卒,也尽快摆脱了彼此之间的缠斗,向后逃去。
见敌军纷纷逃窜,令居县兵们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他们象征性地追赶了一阵,又剁翻了十几名失去战马,徒步回逃的匈奴骑卒,各自割取了首级,方才转身回到本阵。
看着匈奴骑卒们远遁的背影。李延炤心下一松。方才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摇摇欲倒,却被周兴一把扶住。
松下心神之后,李延炤才愈发鲜明地感受到左手手心处传来的锥心剧痛。他面色有些惨白,却勉力挺直身体。在周兴及另一名军卒一左一右的搀扶之下,一步一顿地向后阵走去。
看到己方主将奋战负伤,沿途士卒们无不肃然。李延炤边走边向周兴安排诸事。战后仍需借用拒马等物布置阵线,留锐卒据守,以防敌军再次反扑。敌军尸首割取首级以为战功凭证。敌军阵亡将卒身上搜出来的财物,便各归士卒。
割取首级之后的敌尸集中埋葬。而己方阵亡士卒遗体,则须运回郡城,葬于忠烈祠左近。派出哨骑,继续观察监视敌军的下一步动向,同时派人前往山口,与曹建联络,视情况来决定是否撤回这支阻击力量。一系列事情交代完毕,周兴便将李延炤扶到一块大石旁坐下。随即唤来随队医士为李延炤治伤。他则前去布置战后一应诸事。
医士前来,为李延炤敷好伤药,便让他静坐歇息,勿再操劳。方才经历一场生死搏杀,李延炤也是颇感疲累,倒也乐得忙里偷闲。大石一旁围坐着一些负伤军卒,此时望着这位往日高高在上的军中首将,神情中已不复往日畏惧。
李延炤环视一圈,见周围军卒们皆是静坐不动。也颇感诧异。不过一想方知是自己在此,使得这些军卒有些放不开,便也释然。他左手裹伤的白布上依然不断沁出鲜血,看在军卒们眼里,顿觉触目惊心。
“诸君奋勇御敌,回去之后,必当厚赏!”李延炤想打破他与这些负伤军卒之间这种无言的尴尬,便率先开口言道。
“李司马,都能赏些什么啊?”一名腿部负伤的辅兵壮着胆子开口问道。他们入伍时日不长,尚且未受严厉军律约束太久,自然胆壮一些。
“凡与敌拼杀负伤者,每人三百钱,布帛三匹,羊一头,粮米一石!”李延炤思量了一番,开出一个他觉得以县中目前的财力,尚且能够支付得起的价码。然而话音一落,周边士卒们已皆是一片惊叹之声。
“李司马,小人还未娶亲,我不要羊了,要个婆姨成吗?”方才问话那名辅兵又问道。
“哈哈,一只羊就想换个大活人,你小子打得好一手算盘。”李延炤笑言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辅兵神情忽然扭捏起来,声音也低了下去,半天才嗫嚅道:“小人……小人叫王乐……”
“好,王乐。本将答应你。退敌之日,本将便亲自为你做媒!”李延炤笑言道,周边的伤兵们闻言,纷纷欢笑着接头交耳,给这片惨烈肃杀的战场平添一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