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惊愕与疑惑之后,这些残卒更加担心自己的命运。方才惨败一场,人人都见识了虏贼的凶残,谁也不想再回到那个惨烈且堆满袍泽尸首的战场中去。然而这群县兵向前线开去,还不由分说强行收容了他们,令他们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不久之后,便有一名县兵将领过来,向他们询问了一番沃干岭之战的前前后后。那些士卒们照实回答了一番。随即,那将领便唤身旁的士卒去中军辎重那里,按人数取了三日份的干粮,并拿回来分发给这些士卒,并令旁的己方军卒放他们离开。这些溃卒一时间都不敢相信,反复向周边县兵们确认之后,方才惊魂未定地离开这支逆向而行的县兵,各自继续向北而行。
窦通向李延炤报告了一番这些溃卒们所讲的沃干岭之战的前因后果,听得不由连连叹息。倘若韩璞之前能够积极一些,主动率领多数部众采取攻势,局势也远远不至于如今这样被动。
局势已经颓然如此,自己所能够做的唯一事情,便是前去阻挡刘赵追兵,从而为韩璞率下这些士卒们多争取一线逃生的希望。
韩璞作为将帅,他指挥上产生的失误带来的严重后果,并不能怪罪到这些士卒头上,因为将帅的指挥失误造成的全军崩溃,这些士卒完全无责。然而饶是如此,若放任赵军追杀这些残卒,那么能够回来的人定然寥寥无几。这些士卒基本上已是州治如今所能派出的所有精锐了。若是一战而溃,尽皆赔在这里,日后赵军强渡大河,大举进攻,则势不可挡。
在李延炤的严令之下,中军那些仅仅经历两月操练的辅兵,便先行前进。会同部分老营步卒,准备全力赶往大河,�竦匚�悍胶笮�慷哟罱ㄆ鸶n爬础�
李延炤细细想过,若是己方赶到大河之后在北岸结阵御敌,则定是隔河坐看多数袍泽命丧敌手。若想保全多数溃卒性命,唯有搭建浮桥渡河而战一途。
然而要渡河邀击虏贼,则势必得确定河对岸活跃的敌军数量。己方两万人溃散奔逃,想必这些虏贼要予以追杀,也绝不可能抱团追击。而分散追击的结果,势必是给予李延炤一定的可乘之机。
李延炤的计划,便是渡河之后筑垒据守一日半。营垒后搭建三座浮桥,供溃卒们通过。待得大部溃卒北返之后,再视情况据垒而守,抑或是烧营后撤。
在李延炤的严令之下,士卒们按所属不同,分别去中军辎重处领取了两日吃食,而后急行军向着大河北岸赶去。终于是在天黑之前赶到大河北岸。
大河之上,周兴所率先行到达的辅兵们,已建造了一座浮桥。在落日最后一点余晖映射之下,波光粼粼的大河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而河面之上,密密麻麻皆是凉州军士卒的尸首。看上去触目惊心。想必多半是自行泅渡之时被虏贼箭矢射死在河中,或是自己呛水溺死。
河对岸还有一些零星的赵军游骑,来回奔驰着,监视着浮桥这边的动静,时不时地向这个方向射来十几支零星箭矢。另一座浮桥仍在搭建,已是完成了一小半。那些辅兵中一半在河对岸举盾据枪而守,另一半则不停地往返劳碌,将各式各样粗略加工的板材运到河岸旁,抢修的士卒则用绳索串连着船只,而后将木板迅速往上铺去。
许是忌惮那些步卒手中长枪,那零星的几十骑并不敢靠近。随着北岸李延炤所率大部到达,这些虏贼骑兵便拨马回撤。然而也并不走远,就是隔着远远的距离观望着两岸的情况。
李延炤也没空去料理他们,只是下令各部将佐分工,骑卒集结一处,由陶恒暂代百人将职务,引着这三百来名骑卒前去驱赶那些观望的赵军骑卒。而周兴则率领老营步卒前去伐木立寨。新成军的弩手则在辅兵枪盾的保护下张弦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