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李延炤自己心中,此事却有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意味。苏抚所议之事,确有些接近于后世游击战的理念。但是己方这些伪装成马贼的骑兵,在陇西之地,却又并没有进行游击战争所必须要具备的群众基础。若情报方面再不给力,无法提供给他们必要的敌情通报,那两眼一模黑的这支骑卒,不知在什么时候,便很可能被对面一网打尽。
因此尽管知道这件事事出仓促,许多准备都尚未及做充分,便要面对诸多问题,李延炤还是惟有硬着头皮上,尽量将这件事促成。只因当下,不管县府还是郡城,都需要得到财货物资的补充。便是连辛太守这种老成持重的人,面对这种冒进妄为之策,都能明确表态同意。可见现今郡府之中,这些资财缺乏已到何种地步。
若是按部就班地发展农商和手工业,依靠传统的税赋收入积累数年的资财,可能通过这种手段数月便能聚敛起来。美好的前景也使得李延炤能够下定决心跟着打劫经验丰富的苏抚去做这件事。只要李延炤设想中的情报网能够在陇西这片地方铺开,他便能失去很多顾忌。从这一点上来说,这位也不失为一个胆大妄为之徒。
不过留给李延炤筹划准备的时间,也只有一个冬日。在这个冬日之中,他必须要训练出十来个忠诚可靠,又能遂行好刺探任务的探子。还要抽调百来名骑卒,开始对他们的特殊训练。一方面要加强这些骑卒们单兵的作战能力,另一方面更得下力气培养这支骑卒之中的中下层军官,力求将他们个个都培养训练成为能独当一面的骑卒将佐。
今后这支骑卒深入敌境活动,所遇到的困难和逆境绝不在少数。若是能培养出来一群彪悍而又精通于天文地理,骑兵战法的将佐,这些问题,倒也不算多么严重。反而能通过这些突发情况来锤炼磨砺队伍。以战代练,为县中郡中培养出来一支强大的骑兵。
而在将来可能发生的战事中,这支骑兵,便会成为凉州这边最有威慑力的战略突击力量。随着未来财货丰足之后必然会进行的扩军,这支骑卒也会越来越强大。先前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老兵们,便会逐次走上军中各级将佐的岗位。而通过严格训练练出来技艺过硬的骑卒们,在这些将佐的带领下,将会迸发出足以让任何对手都感到震撼的力量。
而说到目前最适合担任这些骑卒官佐的人,李延炤身边倒是不缺。县府中暂时做文吏的那一票自己的老部下,几乎立即便能够拉上这些岗位。而一心坚定跟随自己来到令居的陶恒及其手下那二十三人,也都是骑卒将佐的好苗子。李延炤相信略加调教,他们便会胜任各自所担任的岗位。
心中计议了一番之后,李延炤便立即返回县府之中,辛彦此时批阅完了公文,正在堂中闭目小憩。李延炤如风一般行入堂中,这位县令倒也睡得并不安慰,察觉到堂中有人入内,便即刻睁开眼睛,却见李延炤正是悠然在堂下随意找了一处蒲团坐定。而后便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辛彦见李延炤这副神情,心中也知其必有要事与自己相商。于是干脆起身踱到堂中,在李延炤身侧一个蒲团上坐下,以示二人平起平坐。
“你们都先下去吧。”李延炤开口,对仍在堂中的张兴、韩文灿和王强三人道。三人也知李延炤与辛彦有要事相商,便连忙起身,行礼告退。待三人都走出正堂之后,李延炤方才回头望向辛彦,而后缓缓道:“如今县府、郡府之中开支用度,或有所缺,明府可是知晓?”
辛彦被李延炤这么一问,却是有些懵逼。他来令居县之时,李延炤已是大张旗鼓地将樊掌柜的家财抄了个干净。虽然李向郡府中自己叔父送去了折价等同于其一半家产的奇珍财货,不过当行入樊记粮铺的粮仓之中,以及存放抄没资财的县府府库之中时,辛彦却仍然对樊家资财之丰厚感到啧啧称奇。
如今听闻李延炤言开支用度有缺,便言道:“先前李司马查抄樊氏家财,所获颇丰,又怎会用度有缺呢?”
李延炤拿过几本自己带来的账册,而后摊开放在辛彦面前,辛彦见状,便取过那些账册,小心翼翼地翻看起来。李延炤便在一旁言道:“先前起获樊氏资财,粮米计万六千三百五十七石,财货计一百一十三万钱。绢帛六百一十九匹,布三千零八十一匹,奇珍财货折钱约五十万钱。然县府耗费巨大,明细也皆是在此账簿之中,请明府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