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刘季武一眼看穿,李延炤神色便不免有几分尴尬。他只得瞧瞧左右,而后伸手抓住刘季武的臂膀,道:“不瞒季武,我最近确有一二事情困扰。然而事涉机密,不足为外人道。以免此事失了先机。故而独自思索彷徨……”
两人行进营房的一个角落,李延炤靠着背后的土墙颓然坐下,而后对刘季武道:“郡府与县府如今财货皆是有缺,前几日苏抚前来寻我,言道欲收拢一部骑卒,前去陇西之地,袭扰刘赵郡县的运输队。此事府君也已知晓,并不反对……”
“啊?”刘季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先前张使君不是已与赵使和议了吗?若如此行事,会不会授人口实。刘赵若得知,岂不是要尽起大兵,州中若是烽烟再起,我等又要如何应对?”
李延炤摆摆手:“苏抚之意,乃是令这些骑卒假扮马匪,反正现今陇西之地上,也有不少马匪,其中多股还是先前陈安旧部。我等来去如风,打打秋风就走,等刘赵反应过来,派兵围剿,必然是陇西本地那些马匪来背锅……”
刘季武眉头紧皱:“既是如此,挑选我部精锐骑卒,与郡府合兵一处,前去陇西就是了,司马又为何而踌躇困扰?”
李延炤叹了口气:“若要袭其运输队,还是务必要先知晓敌情。仅仅外派哨骑还不够,我是想征募一批探子,深入敌境州郡之中,以刺探敌军军力部署等情况,而后回报过来,我再根据这等情况来决定,究竟要挑选哪里下手。毕竟若是有敌军骑兵在侧,我等得手之后,便断难逃脱……”
“司马莫不是在苦恼,不知用何人来充任这些探子?”刘季武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便看出令李延炤纠结苦恼的症结所在。
“知我者,季武也!”李延炤露出一丝宽慰的笑,而后拍着刘季武的肩膀道:“若是遴选军中士卒为此,我是生恐军中烙印过甚,这些士卒如充为探子,言行之中难免令人看出破绽。而不用士卒,我便想到任用市井泼皮。这等人善于机变,诡诈多端。倒是行刺探之事的好材料。然而我生恐任用不当,这些人首鼠两端。毕竟他们毫无诚信忠义可言……”
“我便是因此而苦恼不已。惟请季武为我指教一二……”
刘季武皱眉沉思了一番,而后抬头看向李延炤,问道:“县府大牢中关押的囚犯,可否充任探子?司马当寻得那些所犯罪行不重,有家室,而家室又多在本县的囚徒。释其出狱。而后厚待其眷属,并以此为挟。令其为我行此刺探之事……”
“这些人既已犯罪,司马提前释其出狱,便已是恩义。厚待其家眷,乃是羁縻其心。若其并非大奸大恶,总归是会感念司马之恩,并且牵挂家眷,断无首鼠两端之虑。不过司马仍当仔细辨别。若是那种六亲不认之人,便绝不可用!”
李延炤点点头:“听季武一席话,也使我茅塞顿开。既如此,我便调来县府人犯名册,逐一查验,遴选出可用之人,并充任为探子……”
刘季武抱拳言道:“既是如此,属下愿与司马同往。家父早年任里吏。乡间这等泼皮,我自小见得就不少。谁人可用,谁人又是怙恶不悛之辈,我倒可以一一看出……”
“季武愿往,自然最好。不过若你同去,你麾下这些骑卒可要寻人代你好好操练……我与苏抚计议,袭扰刘赵郡县下输送队便放在明年开春。这些县兵中原本的骑卒,确有一些底子,不过莫说是精锐骑卒,便是比我等初入营时的广武骑卒,都多有不如……”
“操练之事,季武自当劳心劳力。司马不必分神。这些骑卒虽是懒散了一些,不过也皆是可用之才。如今我所带这百来人中,便有五十步发五中五之人。比之曹建,恐怕也只是略输一线。”
李延炤闻言,笑道:“若是足不出户,坐井观天,当然便不知天下英雄何其多也。如今军中能多出如此俊杰,也是你我之幸,县府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