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炤引着刘季武,上前到大门处叩响了大门。木质的房门显然也是年岁已久。同李良饱经风霜的脸一样斑驳而沧桑。门内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谁呀?”
李延炤一边轻叩着门,一边斟酌着措辞道:“我是县府司马李延炤,前来看望李匠头。”话音方落,那房门便吱吱呀呀地打开。门内却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约莫便是李良的婆娘。李延炤与刘季武二人一前一后,在那妇人略带几分敬畏的眼神中行入房中。
房内李良本人听到了动静,也立即出来迎接。见到果是李延炤,顿时不胜惶恐,连忙拱手长揖道:“李司马亲临寒舍,李某至为惶恐。寒舍简陋,还请司马切勿嫌弃。”
李延炤笑着摆摆手:“无妨,无妨。”言罢便有些自来熟地坐到屋中一张几案后面的蒲团上。并招呼刘季武放下东西,也找个地方就坐。刘季武将手中酒食交到李良的内人手中,而后亦是在李延炤旁的胡凳上坐了下来。
见两人皆随意就坐,并且眼神中并未透露出任何不满与厌弃,李良才稍稍放心下来。而后亦是从伙房打了两碗热水,端出来奉到两人面前。李延炤拿过李良递过来的粗瓷大碗,凑到嘴边喝了几口。刘季武也是有样学样,也喝了几口水,而后将手中的碗与李延炤一样放到面前的几案上。
李良有些矜持地坐到了下首,而后时不时抬眼看看李延炤,却不知说些什么。沉吟半晌,还是李延炤率先开了口:“李匠头生活如此清苦,家中这般贫寒,确令李某觉得异常不安……”
李良闻言却是苦笑了一下:“司马有所不知,李某这般家境,在匠人之中,已算是不错的了。好歹这些年积了些薄财,在县城外靠逆水边上置办了几亩田地,长子一家倒也还算凑合过得下去……”
李良苦笑着的脸上,又透露出几分无奈:“只是次子便没这般条件了……眼见已年近三十,却还是游手好闲,成不了家。连军户家的小娘子都不愿嫁他。李某这为人父者,真是羞愧得紧……”
李延炤忘了一眼刘季武,神色严峻,默然不语。刘季武被李延炤这突如其来的一眼看得有些发毛,却抑制住心中想要发问的冲动。只是冷眼旁观着李延炤与李良两人的交谈。
李延炤轻咳了一声,而后抬眼望向李良,笑着道:“李匠头技艺精湛,本就不该受到如此待遇。我只觉匠头完全是坐在一座金山之上,却仍困顿不已,观之如此,令我深感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