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窦家门口,李延昭下了马便依样将两匹马在门口的木梁上拴好,而后叩了叩门,窦漪开门见是李延昭,便请他进了屋子。李延昭见屋内那王郎中却是还在。而窦通亦是从屋后的那口大水缸中不时打出一盆水,而后用力搓洗着手中的手帕。
水缸中是冰凉的井水,直将窦通的双手冻得通红。然而窦通却是毫无怨言,依然仔仔细细地搓着手中的手帕。
窦通搓洗一番,便依王郎中所言,将这浸透冰凉井水的手帕盖在母亲额头上。而后又取下额头上先前盖的另一只手帕,又在盆里用力搓洗一番。反复做着这些事情的窦通,却是全无怨言。
王郎中又是俯身摸了摸窦母的脸颊。紧皱的眉头随即宽慰了些许。而后向窦通要纸笔。窦通却是一脸苦相。自己平常人家,斗大的字都识不得几个,哪里会有纸笔这等东西?正欲外出去借,李延昭却已是连道不用。而后从怀中掏了掏,便取出那个包着泥团的布,和几张揉的略有些皱的纸张。心道随身带着纸笔,果然是好习惯。
王郎中瞧着李延昭将布包打开,而后取出一团干裂的黑泥,眉头不由得又是皱了起来。李延昭见状,连连对王郎中道:“郎中不必忧心,你来开方子,我照着写便是。”闻言,王郎中的眉头才稍稍舒缓了些许。
“麻黄半两五铢,甘草半两五铢,杏仁半两五铢,荆芥穗半两五铢,桂枝一两二铢,细辛一两二铢,金簪草一两二铢,知母一两二铢,生石膏三两八铢,加水煎服,一日三剂,七日可愈。”
听闻王郎中开方,李延昭细细将其一一记录在手中的草纸上。王郎中只见自己面前这军卒拿着一坨干硬的黑泥在纸上写了一番,感觉甚是怪异。上前细细一看,见纸上细细记录着自己方才所说的药方,那黑泥写出来的字迹倒也算清楚,不由得顿生诧异。
查验了一番,见李延昭记录得并无差错,于是便放下心来。又不顾脏污,拿过李延昭方才书写所用的那团干硬的黑泥细细研究了一番,见其倒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便将其递还给李延昭,又转过头去叮嘱还在搓手帕的窦通道:“待体温降了,记住按时服药,休息时多盖一些,不可再受风寒。”
窦通连忙放下手中的手帕,连声道谢,又拿出钱袋,付了诊金。将王郎中送出门去。窦漪又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给娘又扯了一床破旧的棉被盖上。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窦通已经返回家中,见妹妹正在悉心照料娘,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又回到盆边,搓洗起盆中的手帕来。搓了几下,便给娘换上,又取下额头上盖着的那一根,随后又回到盆边搓洗起来。
李延昭望向屋外,见日已西沉,便返身催促窦通归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