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许,天空暗沉。城北的京营驻地中,一片安静。红砖黑瓦的营房在夜色中连绵不绝,鳞次栉比。除开哨岗、通道,几乎没有灯光。
营区南面,正对着大校场的议事厅中,灯火通明,略显喧闹。
五军都督府同知沈澄、沈迁正在议事厅中,召集京营的参将、游击议事:他今晚接到可靠的线报,驻扎在城西大明宫处的羽林卫有无旨调动的迹象,特来京营招诸将议事。
京营的驻地位于外城北,在德胜门和安定门之间的区域。而从城南的正西坊往西绕到城北的京营驻地,距离约20里路。骏马时速最高可至60公里每小时。
而此刻,距离贾环起兵,过去近一个小时。
五军都督府管辖着天下军队,只是近年来职权被兵部侵夺大部分。但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依旧是军中的大佬、山头!沈澄作为军中二号人物,又有国朝名将沈迁压阵。他的邀请,京营的十个参将、二十个游击都非常给面子,悉数到会。
镇守太监武太监亦到。京营上设有京营节度使、监军、提督。只有监军常驻军营。
京营满编时为十二营,计十万人!如今,几经征调,后又补充,目前京营有十营,计八万人。
这八万人中,真正有战斗力的是编为耀武营的西域新京营八千人,原天子心腹京营:振威营。耀武营参将为杨纪。振威营参将为费京。
宽敞的议事大厅中,略显喧闹。京营诸将三十人,各自带着两名亲卫进来。按照资历,坐在两排分列的楠木交椅上。沈澄在居中案几后,面北朝南。
武太监坐在左首第一个位置。沈迁在其下。费京坐着西侧第一的位置。他一边喝茶,听着诸将扯谈,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瞄着,新城王、上任两个月的五军都督府同知沈澄。
沈王爷怕是想立功想疯了。什么叫可靠的线报?没见他儿子沈迁频频插话,歪话题。众将自是顺着骠骑将军闲聊。其实众人都明白,就算说出花来,只要没有圣旨,京营就不会动。
费京时年四十八岁,原为果勇营游击,雍治十四年,在果勇营参将祈夏调任辽东总兵带着果勇营上任后,他以平定废太子叛乱之功调往振威营任参将。果勇营、振威营都是当年跟着雍治起兵的军队!
“轰!”“轰!”
京营的南面,城北突然传来阵阵火炮声。不管精锐与否,对火炮声这群将军怎么会听错?议事厅中顿时乱起来。
武太监脸色大变,尖声道:“是内城里的声音!沈王爷,咱家少陪。”说着,心急火燎的要往外走。
费京同样立即起身,抱拳道:“王爷,末将出去看看!”几名将军纷纷起身附和。京中出现如此密集的火炮声,必然有大变故。谁还有工夫在这里陪沈澄闲扯?
高居主位中的沈澄摆摆手,道:“都慢着!杨将军,你带罗游击、聂游击去大营门口看看。”
“锵!锵!”侍立在议事厅内的沈府亲兵“唰”的拔出刀剑,拦住了要出去的武太监、振威营参将费京十几人。这时,京营诸将带来的亲兵们亦拔出兵器。
厅中的气氛在瞬间凝固。京营诸将或坐或站。都发现沈澄的异常,心生疑窦:莫非和他有关?
“啊…”议事厅中,惨叫声忽起。
站在沈迁身后的跋忽勒突然出手,暴起发难。长剑出鞘,剑芒点点,武太监的两名亲兵应声而倒。喉咙处鲜血涌出。正是跋忽勒曾在敦煌城中展露出的绝技!
他此时带着头盔,如同普通亲兵。突然出手,议事厅中能抵挡的人,真不多!
于此同时,议事厅后,沈府亲兵五十多人快步涌进来,燧发枪队列三排,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京营众将。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
武太监站在厅中,浑身颤抖,愤怒的质问道:“沈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澄没回答。沈迁坐着,好整以暇的弹弹衣衫,环视诸将,淡淡的一笑,道:“诸位都坐下来吧!此事和你们无关。今晚,燕王争位!”
京城内正在炸裂开,奔涌的雷声,笼罩着京营驻地,震耳欲聋!
贾环来了。
他来拿刀,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