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字字句句,还是透着对威国公府的维护,言辞更是犀利不留情面,再多说两句,他们这些熙和旧臣的脸面都要掉光了。
从前他们以为新帝脾气温和,如今看来,这带着杀伐之意走上帝位的人,哪有什么脾气温和这一说?
接下来,席太师又向皇帝请示废帝西海侯的封地。
西海侯请求离开京城的消息,萧绍棠也没压着,索性都是要让他走的,那还不如搏个宽宏大度的好名声。
席太师如今当众提出来,也是怕他反悔。
萧绍棠想了想,既然这么不相信他,那他也没必要这么快答应。
“席太师所言,朕记下了。只是西海侯身份不同,这封地一事,还是容朕再想想吧,总不能,委屈了西海侯。”
席太师听了这话,就知道皇帝没那么快想好了。
不过西海侯的身份特殊,太富庶的封地怕他生出异心,太贫瘠的封地又难堵天下悠悠众口,一时定不下来也是事实,他也不能逼迫皇帝太过。
于是席太师很爽快地退了一步:
“老臣心知皇上乃是明君,此事,老臣静候皇上决断。”
到下了早朝,萧绍棠就回后宫去,却又先叫了三喜过来:
“北山寺的事情,皇后是否知道?”
三喜有些吞吞吐吐:
“皇后娘娘早就叫卑职过去问了,这件事……卑职虽然觉得,瞒也瞒不住,可卑职打死都不敢胡乱说话,都是四喜说的!四喜跟皇后娘娘,都说了……”
萧绍棠就横了他一眼:
“你这是想替四喜掩着呢,还是跟我告四喜的状?”
说完就往华清宫走。
欢欢已经知道了,看来这件事还有些棘手。
“那以后皇后娘娘问话,卑职是说还是不说?”
看着皇上似乎没有生四喜的气,三喜就壮了胆子在后面追着问。
萧绍棠只抛给他一句:
“你自己掂量。”
三喜郁闷不已,什么叫自己掂量?他要是能掂量得清楚,还轮得到四喜两边讨好?
三喜左思右想,觉得四喜比自己强的,就是在皇后娘娘面前,有秋月那个内援,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他觉得自己也该去找个内援。
不过,那个阿花,一看就不靠谱,要不,去找摇蕙?还是那个看起来凶巴巴的秋雨?
萧绍棠一踏进华清宫,白成欢就迎了出来,匆忙间发髻上的流苏步摇一阵哗啦乱响:
“萧绍棠,威国公府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上香去了吗,怎么,怎么成了去祭祀孝元皇后?”
如果爹爹和娘亲带着哥哥去祭祀孝元皇后,那她又是谁?
她明明就在这里啊!
她身后钟嬷嬷和张嬷嬷一路小跑跟了出来:
“皇后娘娘,您慢着点儿!”
本来皇后娘娘不顾仪态和身孕,大步奔走就已经不合皇后该有的端庄了,待到听见她张口就直呼皇帝名字,两个嬷嬷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再怎么是夫君,那如今也是天子啊!
下一刻,却见威严的皇帝面带微笑地将皇后拥入怀中,轻言细语地抚慰着。
钟嬷嬷和张嬷嬷都听不清楚皇帝说了什么,不过这个时候……她们对视一眼,领着殿内的几个宫女下去了。
等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萧绍棠的声音才渐渐大了起来:
“……威国公夫人的确是去做法事,但谁说是为了孝元皇后啊……都是人们以讹传讹,根本就不是为了孝元皇后,是为了远房亲戚一个亡故的小儿做法事,你不要胡思乱想……”
他没有问为什么威国公府为孝元皇后做法事,自己的妻子会如此惊慌,也没有去追究能让威国公府大动干戈的那个小儿到底是谁。
从前既然就决定接受了她心底所有扑朔迷离的秘密,那如今就什么都不要问。
一个人终生都有他自己要守护的东西,如果成欢想要守护的,是她心里的那个秘密,那他要守护的,不仅仅有这万里河山,还有他的欢欢。
“远房亲戚亡故的一个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