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贾府这些年亦一直知道林家的消息,接了进入海的信,贾家众人有人喜有人怒,有人时而喜事儿悲,当真各人心思皆不同。
虽然林如海婉拒了贾母两个玉儿议亲的提议,但贾母并未当真死心。听得林如海要调任回京,心中高兴得什么似的,心想凭自家宝玉这模样儿气度,满京城也难找更好的,林如海先时不允,许是见了宝玉喜欢不及呢。后来林家为修河防家财散尽的留言传入京中,贾母又万分惋惜。林如海只得一女,爱如珍宝,不知道将来嫁妆何其丰富,若是将来说给宝玉,光是黛玉的嫁妆就够宝玉一世荣华的了,却不想女婿说将家财散了就散了。
王夫人先是听闻林如海调任工部侍郎,心中老大不快。因工部是肥缺,侍郎又是从二品的官员,处处优于贾政。但最令王夫人生气的不是这个,而是林如海补哪里的缺不好,偏来工部?
贾政早年原想从科第入仕,却屡试不中,后还是贾代善亡故时候,临终遗本上了,仁泰帝念贾代善功绩,赐了贾政一个主事之衔,贾政又花了十几年时间,如今才堪堪升了从五品的员外郎,偏生贾政如今就在工部任职。
贾敏还在闺中之时,王夫人就和她不睦,后来自己生了二子一女,贾敏只得一弱女,五年前,贾敏又身死,王夫人才觉得自己压过贾敏一头。谁知林如海一回京,就是贾政的顶头上司,叫王夫人如何不气?当年林如海不肯送黛玉进京,还派个后生来挑自家的理之事,王夫人还没忘呢。
倒是贾宝玉最爱清净洁白之女,早就听闻扬州林姑父家的表妹才貌双全,不知道听祖母说了多少回,从五年前议接黛玉进京,宝玉已经盼了五年了。如今林表妹进京,贾宝玉高兴得恨不能手舞足蹈。袭人见了私底下劝了好几回道:“我说二爷也稳重些,若是叫老爷知道,又要挨骂。”宝玉哪里理会她?便是有心听她一二句的劝,也是控制不住自己。
船行月余,这日林家一行弃船登岸,林福早就到码头来接。林福是先行一步带人到京城打扫宅子的。宅子收拾得极好,各处院落都洒扫过了,换了新的被褥,无需再收拾就可住下。
杜九娘遵从师命跟随林如海,如今林如海进京,她便也进了京。林如海原想着为她单辟一个院子,后来想想自己是鳏夫,杜九娘是未曾婚嫁的年轻姑娘,虽然她是江湖儿女不在意,但到底自己不好让其住自家后院,便暂将杜九娘安顿在客房。
因莫修五年前进京住过林家住宅,倒对周围都十分熟悉。他行李极少,放下包袱便外出逛去。不想经过一处茶馆,茶客们闲聊,莫修听了一耳朵,里头的茶客竟然在骂林如海沽名钓誉,又有人呵斥那人说小心祸从口出。那人还嘟囔一句:我哪里就说错了,林如海便是修河防贴了些银子,如今进了工部,日后也必连本带利的贪回来,左右是这些为官做宰的算盘打得精,好名声得了,金银财宝也贪了。
莫修听了这话,联系到之前沸沸扬扬的林如海家财散尽的传言,心道: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