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是一种很老百姓最普通的谦卑姿势,叙述再次停了下来。
女主持人并没有出声催促,也没有做任何的动作示意,脸上习惯性的职业微笑也早就收敛了。
默默的等着宁其兰的再次开口。
宁其兰的话并没有逻辑,很散乱的说着。
“我痛苦了很多年,但,我并不后悔送他去当兵,只是没想到,那一去,就是33年。”
宁其兰再次抿了抿嘴,声音中的颤抖更明显了。
“我这些年唯一想做的,是能攒一些钱,去看他一次,他已经牺牲了33年,我知道他牺牲也有25年了,我这个当娘的,33年没去看过他。”
“也不知道,他在下面会不会冷,每天吃不吃得饱饭,有没有衣服穿。”
宁其兰说着说着,上下嘴唇开始剧烈的哆嗦,单薄的身子像是在积攒着力量。
她的眼泪,可能在这33或者25年里,流干净了。
“当年,他离开家说要去打仗的时候,我正给他缝衣裳,才缝了一半,他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到了也没能穿上新的衣服,我就想,能亲手去烧给他,让他能穿上新的衣服。”
“我,只想能够在有生之年做完这件事。”
宁其兰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似乎想起了什么,强调道,“快了,我快攒够路费了……”
视频,到此结束。
老妇人那张满脸沧桑的脸,和平静的表情以及哆嗦的嘴唇,定格在画面中。
她,在25年前,知道自己的儿子牺牲了,所有的精神支柱就全部崩塌了,拿着在90年代算是巨款的550元烈士抚恤金。
她,想去看看自己的儿子。
最后因为山高路远,没能成行,90年代的车马费,比想象的要贵得多。
这25年中,宁其兰不止一次向乡里请求过路费,每次都无果,至今仍然未攒够钱。
她挣钱的速度,比不上物价的飞涨,也比不上经济的飞速发展。
因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连普通话都那么的不标准,连自己的想法都表达不够明白的普通老年妇人。
她能依靠的,只有每日捡破烂,在让自己活下去的前提下,省下每一分钱,攒够一个去烈士陵园的路费。
或许是一千公里,或许是两千公里,但她连路在哪里都不知道,她只知道,钱够了,可以坐火车,过去。
每个矿泉水瓶子,能换来1毛钱,因为所处的环境的先天制约,她的收入并不好。
偶尔,还需要邻里的接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