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说服

娇术 须弥普普 2245 字 2024-04-20

陈笃才抓着那一杆笔,跟着站了起来,只望着顾延章,道:“将来如何,虽未可知,只若我还有余力,当真你遇得事情,我虽势弱,必不会置身事外……”

顾延章眼神一暗,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停留,只往外走了出去。

陈笃才看着他走出门,听得那门被轻轻带上,并没有多大的声响,又有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手心抓着那一杆顾延章递过来的笔,方才并没有察觉到,此时才醒过来,因用力太过,手指竟是抓得有些发白。

陈笃才坐在交椅上,足有小半个时辰,脑子里头全是一片空白。

他少时吃过苦,常下地插秧,也日日挑水灌菜,自是身量长不高,从前身着官服,倒是还能显得精神奕奕,眼下在提刑司中关了近月,整个人都委顿了不少,背脊也有些佝偻。

他把那一杆笔握在手中,复又点了墨,方才重重呼出一口气,弓着背,伏着案,在那纸上一字一句地写了起来。

陈笃才进士出身,虽说次等不高,文才却是并不差,此时面前摆着纸,手中捏着蘸饱了墨的笔,坐了大半个时辰,却是依旧只写了寥寥几列而已。

他写得慢就算了,等到回过头来一看,五六句话里头,足有三四句乃是不通,才要换纸重写,忽然听得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一人走了进来。

对方手中提着两个食盒,在门口问了话,方才进得来,把食盒放在了陈笃才面前的桌案上,口中道:“此处有菜肉酒饭,又有时鲜果子,顾副使请知县先吃一点再做其余事。”

——竟是方才陪同顾延章一并审讯的辅官。

对方也不多言,放下东西,便要退出去。

陈笃才抬起头来,看着人走到门口了,忽的开口问道:“怎的不见顾官人,他去了何处?”

“顾副使。”陈笃才张口道,“明人不说暗话,若是我将所有事情一一说清,朝中会如何定罪?”

顾延章道:“你也熟背《重详订刑统》,其中条例不消我再解释,然则定罪从重或是重轻,只看你在其中出力,此时交代,若主谋非你,自然不用领重罪……国朝至今一惯善待官员,如若能戴罪立功,旁的不论,或能将你贬往广南、滇地任官……”

陈笃才沉默了片刻。

顾延章又道:“行此大案,若想全身而退,自是并无可能,然则只要能留一个官身,至少将来陈兄家中后嗣亦能科考做官,当不至于受到太大牵连。”

陈笃才迟疑良久,一张嘴翕翕合合,终于抬头道:“贤弟,从前之事,你且问罢,我自将坦白交代……”

两人谈话不过小半个时辰,之间的称呼,已是变了又变。

眼见陈笃才终于肯开口,顾延章却是并没有应承,只是坐回了交椅上,打了一下铃。

过了片刻,方才出去的那一名辅官走得进来。

顾延章分派道:“去给陈知县取纸笔来。”

隔间就有笔墨纸砚,那辅官很快拿得进来,放在了陈笃才面前。

他并没有多留,复又退了出去。

顾延章将那砚台打开,掀开自己面前的茶盏,倒了一丁点茶水进去,又取了墨条,在砚台里将那墨汁磨得浓浓的。

他把那砚台推向陈笃才,又拿了笔,用那笔头沾饱了墨汁,递了笔杆过去,复才道:“陈兄,我同你一般白身入官,家中并无任何依仗,见你今日,便如同见我将来,你也做过推官并知县,自然知晓若我发问,必当有人在旁同审,但凡说错半句,想要回头再改,谈何容易?”

话语中尽是暗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