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 外出

娇术 须弥普普 2467 字 2024-04-20

他眉头紧皱,口气也有些严肃,安排的事情又多又杂,可郑莱听了,心里头却忍不住念了一声无量仙尊。

若是陛下能好起来,他郑莱便是跑断了腿,也值得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奇怪。

前夜躺在龙床上的时候,赵芮还心如枯木死灰,早上召见顾延章的时候,也是一丝波澜也泛不起来,然则才过了半日而已,不过见了广南百姓上进的香囊、画作、文作,极莫名其妙,他便似枯木逢春一般,整个人都重新焕发出了光彩。

当夜,赵芮批了半夜的折子,直到郑莱再三催促,才回了福宁宫。

他走在路上,和着沉沉的夜色,看着远处被御街上灯火映得半亮的天空,忍不住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江山是他赵芮的!

这天下间子民也全是他赵芮的!

只要他一日不死,旁人都莫想糊弄他!

顾延章不过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他虽然已经竭尽己能,却并不敢奢望自家这一番行事能有什么结果。

回到家中,他便把白日间的事情同季清菱说了。

“……我见陛下见得疫病营中那两枚香囊,并那一本画、文之册,仿佛意有松动……”

季清菱才从杜府回来,听得顾延章如是说,便叹道:“当日我只想着要叫慈幼局中小儿做得一份东西出来,叫陛下见了,将来少不得要盯着继任官员,莫要废了当日搭起的许多架子……若是早知有今日,从前便要好好想一想,把那一本册子做得厉害些……眼下后悔却也来不及了……”

顾延章便道:“已是够了,若是想转不过来,那一本册子做得再厉害,闭了眼睛也是看不到的。”

又道:“官低职末,我能做的也不过如此而已,旁的再插手不上了……”

他见季清菱抿着嘴,颇有些操心的样子,忍不住微笑着挨了过去,揽着她的肩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莫要再想这一桩了,过几日我堂除之后,去提刑司中选了宗卷回来,说不得便要外赴州县,天这般热,清菱,你想不想留在京中等我?”

他嘴上问着“你想不想留在京中等我”,可那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季清菱,语气里竟是有两分委屈,分明是另一种意思。

顾延章离开之后,赵芮独自一人坐在桌案后头,发了很长时间的呆,到得后头,也不批阅奏章,也不召见臣子,只低头一页一页翻着那一册笔触稚嫩的画作与文作。

等到天色渐黑,立在一旁的郑莱终于忍不住上前试探地问道:“陛下,当是用膳的时候了。”

赵芮抬起头,看了看角落里的漏刻,吩咐道:“摆饭罢。”

偏殿中很快布置好了饭食。

赵芮站起身来,吩咐小黄门寻了个匣子来,将那一本册子小心放了进去,还特意把边角给整了整,不叫压折了那脆弱的纸页。

等到将匣子盖上,他犹豫了一下,却是把两枚香囊认真地挂在了腰间。

赵芮去得偏殿,等到落下座,这一长段时间以来一直空荡荡的心里头,仿佛忽然之间就填进去了什么东西,竟是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那感觉叫他早已凉透的心底里,慢慢生出烘烘暖意。

他抬起头。

前头桌面上摆满了菜。

苦夏之日,桌面上全是些清淡的饮食,另有一盅药膳汤。

郑莱站在一旁,手心都渗出汗来。

能爬到这个位子的宦官,心思何等机敏。

他半抬起头,等着赵芮说话,唯恐这一位又同这半个月以来的每一日一般,只随意喝两口汤,便算吃过了。

——方才那一个勾院官在殿内说的话,他立在后头,悉数听入耳中,若是听得这样一番话,见得这样一番事,天家还依旧无动于衷,怕是当真再无挽回余地。

赵芮宽厚仁慈,郑莱跟着他几十年,除却忠心耿耿,也真正在心中为他担忧,更也为自己担忧。

所有人里头,除却皇后,便要数这群围在赵芮身边的黄门最想他快快振作起来。

郑莱捏着拳头,眼睛连眨都不敢眨,只等着座上天子的反应。

赵芮并没有察觉,然则他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舌根处已是生出津液来。